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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南天转首时,突然见到那快要飘落在地的一张画,只消一眼,陆南天险些忘了呼吸。
他拾起画,单薄的画纸在他手中微微颤抖着,同时也连着陆南天的手一起颤抖。
那画上的人一身鲜红嫁衣,轻扬的裙摆与上挑的眉眼使得画中人显得俏皮可爱,那一抹并不太浓的红唇勾起眼中的狡黠笑着,白嫩的小脸上细细地勾描出一双灵气十足的眼睛,凤冠上垂下的几颗帘珠使得画中人清秀的脸庞颇有些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味道。
画中的女子并不娇艳欲滴,但却轻尘脱俗。
然而,若是仔细看,定是能看出,画中人身上除了女儿的灵秀之外,还有那用红嫁衣怎么也掩饰不了的英气。
陆南天只想立刻抓碎此人的脸,那画中,分明就是萧苒桦,女儿身的萧苒桦!
“靖扬,这是谁!”陆南天狠狠地将画甩到陆靖扬的脸上。
陆靖扬先是一愣,复又接好画,那是当初萧苒桦逃婚时,他派媒婆细诉萧苒桦的样貌而画出的,他明明有好好收起来,怎会出现在这里?
陆靖扬的额头不禁渗出冷汗,但手中还是小心翼翼地将画上的褶皱抚平,生怕弄破一点画中人的样貌。
“你不要告诉朕,这画中人是你妄想出来的!”陆南天看到陆靖扬的举动,更是震怒,眼中发出的冷冽嗜血之气像是要将一切都毁了。
他一掌击向陆靖扬,陆靖扬嘭地一声撞上后身的书架,书架上的书如雨点,砸在陆靖扬的头上,背上,待书落完了,陆靖扬的头上淤青的一块又一块,而手中的画却仍是不损一丝。
“父皇既然看见了,还请父皇成全靖扬。”陆靖扬跪在地上,胸口因收了一掌,唇边的血溢出,却被陆靖扬轻巧地抹掉。
“成全!?你知道她是谁吗!你知道吗?!完了,完了,朕怎么会用她!”陆南天几近癫狂地吼道。
真是可笑,他那么处心积虑调查萧苒桦的底细,竟然连萧苒桦是男是女还分不清。
萧苒桦是女儿身,一切都被颠覆了,从萧苒桦进宫开始的目的,陆南天就从知晓。
猛地,像是想到了什么,陆南天笑得更加嘲讽,眼中迸出灼人的火光,那日在洞中伤他的高人哪里是什么噬神派,是萧苒桦啊!是严禅之子来讨债了!怪不得那日之后,严禅就不知所踪。
萧苒桦做的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陆南天不敢再想,廉云国难道会葬送在一个女子手中吗?
陆靖扬看陆南天一时间变幻莫测的神情,不由担心道:“虽萧苒桦有欺君之罪,但萧苒桦的功不可没,父皇不能因此而要萧苒桦的命。”
“你这个逆子,不愧是薛长卿那个贱人生出来的,你想眼睁睁地看着廉云国灭亡是吗?你可知道,萧苒桦是十三年前廉云国的小公主?”陆南天坐回位子,恨不得有把刀能捅死眼前的陆靖扬。
小公主?陆靖扬一怔,指尖微微颤抖,十三年前的小公主不正是柳皇后的孩子吗?那萧苒桦岂不是······岂不是自己的妹妹?
陆靖扬心中一阵顿痛,手中的画像如同珍宝,现在却嘲讽可笑至极。
“看你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想必是看上那个萧苒桦了,朕真是想不到啊,十六年前,严禅将朕所爱的女子的魂勾了去,十六年后,他的孩子将朕的爱子的魂勾了去。”陆南天手背上的青筋浮现得越来越多,顺着他华丽的袖口蔓延进污浊的黑暗中。
“父皇是何意?萧苒桦并非父皇亲生?”陆靖扬黯然的眼中燃起一点希望,紧接着在陆南天暴怒的眼神与威严的身躯下不得不泯灭:“父皇为何怕萧苒桦?父皇对严禅将军做了什么?”
“连你也要来质问朕?看来我廉云国真是养了一只白眼狼,堂堂的廉扬王竟然引狼入室,最后与之狼狈为奸。”陆南天的眼中泛出血色,举手又要一掌,思及利害,还是恨恨地将手放下,眼下能跟萧苒桦匹敌的也就只有廉扬王
“你被奸人所诈,父皇不与你计较,眼下国难当头,朕之辛苦你不是不知,萧苒桦这个人必除,否则她将会是比西域,北原国后裔更加危险的角色。你若还有一些身为廉云国皇子的一点自知,三日后,朕会设宴犒劳萧苒桦,到时候,朕就看看你能否将功补过!”陆南天的口气依旧强硬,逼得陆靖扬往日里的冷静全都碎成粉末。
他抬眼望向陆南天远去的背影,忽然有些想笑,想起当日在御花园前萧苒桦那句含糊不清的话,总算是想明白了。萧苒桦所说的是:“原来封王还是有代价的啊。”
封王的代价,当时他不知是什么,今日,总算是彻彻底底地知了。
帝皇之家,岂会有真正的温情可言?非都是些尔虞我诈,给予这些尔虞我诈的,不是别人,是那与他有法切割的羁绊的亲人,生了他,却利用他,然后在达到目的后可以情地杀了他。
陆靖扬一手拿着薛长卿的信,一手捧着萧苒桦的画像,父皇要他将功补过,要他杀了自己所爱之人啊!
终于,他手中的信在刚毅的铁手中捻碎成末,飘然成风,萧苒桦的画像静静地躺在陆靖扬的手掌中,画中的人笑得星月浮沉,陆靖扬的表情慢慢地由紧绷到松垮,最后奈一笑:“你说,我该拿你这个逃嫁妃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