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
“哇!汽车!”
“是大汽车啊!”
货车开进去只是拐了个弯儿,雨天在沟渠中捞鱼的村中孩童,顿时赤着脚跑了过来围观。
南海县虽然是南都治下,然而乡野之间,并非人人都是大开眼界。
一般而言,如果不是赶集或者有什么大型活动,乡民鲜有将孩子带出去的。
这年月,拐卖人口的并不在少数。
乡间有乡党乡亲守望,孩子反而更加安全一些。
“嗯?车?”
“像是拉煤的大车啊。”
“去看一下啦。”
“走啊。”
一处果园内,正在修枝的几个青年,也是卷着裤腿打着赤脚,斗笠就这样挂在了背上,然后绕过了河床石垒砌的围墙,到外头看去。
刚一出去,就见车上下来几个人,直接将祠堂旁边看守仓库的“民团”给绑了。
“喂!你们……阿肥?!”
“是肥哥啊!”
“坚毅哥?!”
“不是说……”
“过去看看!”
赖天佑随便扯了点儿布头,就将几个“民团”的嘴给塞住了。
“坚毅,真的没问题?”
“放心。”
点了点头,赖坚毅整个人有点儿累,但还是打起精神来,朝着几个青年走了过去。
“大家都在村里?”
“八叔他们带人去了‘赤岸’,肥哥,你……怎么?”
“阿肥,你不是躲起来了吗?怎么敢露面的?”
“是啊坚毅哥,现在到处都在抓人,八叔他们都是带着凭证,才能去‘赤岸’做工,这几天听说到处死人。”
所谓“赤岸”,指的是“赤岸戍”,正常来说,赖家村的人,是不会去“赤岸戍”做事的,因为离得远。
正常而言,乡里乡亲也会安排赖家村的人去近一点的戍堡上工,上工能抵消税赋,这也是基本操作。
和大多数相对富裕的村寨一样,赖家村的经济作物收入,占到了大头。
水果和水果罐头,就是赖家村的招牌。
只是罐头他们自己是不做的,要拿去增城县,那边有个“泉山罐头厂”,是个百年老厂,广州本地甚至是循州潮州的果农,也会将水果卖给“泉山罐头厂”,主要是价格多多少少,会抬高那么一点点。
“先说几个事情,说完我就走。”
赖坚毅做了个深呼吸,“我之前去了看守所,骗了几十个人出来,愿意留下来跟我走的,连我在内七个。”
“什么?!”
“哇!肥哥!怎么不叫我们啊!”
“不是吧阿肥?!你……”
“是不是真的啊坚毅哥!”
赖坚毅郑重地点了点头,“那边那个,赖天佑,你们都知道的,不过我信不过他,你们也要装不熟。”
“好!”
“好!”
“肥哥放心!”
“嗯。”
别说赖天佑只是个长辈,就算是赖天佑是亲叔叔,赖坚毅现在也是不信。
“那个小的,是虎家的少爷,还那个精瘦的,是龙家的……”
快速地介绍了一遍,赖坚毅这才接着道,“现在的行情不好,冯家的大老板,可能真的要全面开打,广州城现在已经封了,广州都督府半点消息也没有。想要保命,手上必须有人有铳,我准备离开广州,先去循州!”
“什么?!”
“阿肥!你不要冲动啊!”
“肥哥,我跟你走!”
“闭嘴!阿肥发疯你也跟着发疯?”
“坚毅哥,你现在抢了‘民团’的仓库,这是不留退路了啊。”
“对!肥哥已经没退路啦!我跟肥哥走!”
“闭嘴,听阿肥怎么说。”
年长的青年看着赖坚毅,“阿肥,你把话说清楚,如果没问题……我也走。”
赖坚毅回头看了看赖天佑他们,然后压低了声音道:“我准备坐船顺着增江走,不用到增城。然后走内河到罗浮山,也不用到博罗县,就南下去循江。到了循江,就等于一只脚进了循州。”
“三哥,这条路好走吗?”
“走是好走,不过去了循州,又能如何呢?阿肥,听我劝,还是躲起来,随便找座山,不怕的啊。”
“我们一起去山里,做山大王!”
“闭嘴!”
“噢……”
年长的青年看着赖坚毅,“阿肥,你去循州又能如何?就算把赖家村的人全部叫上,能拿竹竿的也就两百几十个,去循州,怎么搞?”
“人要是少,就去罗浮山躲起来,能活就行,等风头过去了,再下山。”
“人要是多呢?”
“人多……”
赖坚毅念叨了一声,然后眼神锐利起来,“人多!就沿着循江闹起来,替天行道,天公地道!”
“我叼!”
“……”
“……”
“……”
几个青年,别说是本就稳重年长的,哪怕是跳脱年幼的,这会儿也是一脸懵,万万没想到赖坚毅会突然这样说。
咕。
年长的青年吞咽了口水之后,小声道:“万一……我是说万一!阿肥,万一之后太平无事,你这样做,死罪啊!”
“现在跟死罪也差不多。”
赖坚毅眼皮抬起来,瞄了一眼对方,然后眼神看了看四周,“今年你们的生意,别想做了。就算有余钱,你还指望能够用以前的价钱,卖到吃的?我为什么过来找你们,一是信得过你们,还有一个,这么多张嘴,不可能全部有饭吃的,必须有人出去讨生活!”
“……”
“……”
“……”
直插死穴,实际上这不是赖家村一家的事情,军管戒严之后连一旬的时间都不到,物价就是往常的三四五倍,有些精加工的,甚至涨得更凶。
广州原本是粮食产量很高的州不假,但也是相对而言,尤其是跟总人口一比,粮食自给率是有限的,需要外部输入大量粮食。
于是海洋运输和铁路运输,就成了重中之重,尤其是海上的运粮船,什么船都会停,就是运粮船不会停。
&nb...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