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龟蒙双手交叠在了身前,然后淡然道,“那些个穷地方的种田人家,起来把地主劈了,至多就是换个地主。这些海贼,那是弗一样的嘛。当中的道理,就一个,劈地主的弗懂劈了之后怎么让更多的人跟他一起劈,这一帮海贼,那就不一样了。”
“请先生指点。”
“指点就说弗好啦,吾一常跟你说的,世界路上的道理,都差弗多,高低横竖就一个‘一点就透’的来去。这帮海贼,以前是什么,正规军啊,这首先底子、传统,就很好,不是普通的泥腿卵子。”
说着,陆龟蒙神色相当的淡定,完全没有因为外面的炮声隆隆而受影响,反而大大咧咧地继续说道,“伊只要拿出‘纲领’来,跟大家说,跟着伊要推翻哪家,要建设哪样个事体,那就拉拢了一批人,小蓝,你说对伐?”
“呃……对。”
“伊做到这里,肯定还是弗来事个嘛,我一个糟老头子,随便叫点人,就把这些乱七八糟的贼骨头杀了埋了。所以啊,伊要是想再煞一点,那就弗能只有这点道理,还要在伊混的地方,大大方方地说出来,谁跟了伊可以活得更翘硬,谁就应该去死,那又是拉了一批人,阿对?”
“对对对,先生说得对,正是如此。”
“对嘛,来去就是一条,就是伊要打倒啥人,伊要拉拢啥人,伊要建设啥个事体,这就好做了嘛。”
“先生,那您的意思是,这些海贼,还会活下来一些?”
“小蓝啊,我们两个,都是外地人,你是广西的,吾是太湖的,从来弗在这里混过日子,晓得哪天潮水,晓得吃饭咸淡?吾勒家里,吃饭都是浓油赤酱,弗甜弗吃,到这里,嘴巴里淡得一根卵毛都无,有啥个意思?”
说罢,陆龟蒙又看着蓝彩仕,语重心长地问道,“现在,小蓝啊,你懂吾个意思了伐?”
“懂,懂了。”蓝彩仕恍然大悟,连忙躬身道,“先生的意思是,这些海贼,其实扎根于此,就算现在船上的投降,上岸的被捕被杀,其实还是会有人藏匿在民间,而且本地民间,的确会有人隐瞒不报,保护他们的生存。”
“吾个意思是,你赶紧去‘千金一笑楼’,叫几个美女过来,现在打打杀杀的,吾出去也弗好,万一死在这里,算是事故。到时候也弗好交代,你让小妹妹们自己过来,不就是两全其美?”
“……”
“快点快点,我今天一定要大杀四方,让她们脱得干干净净!”
“……”
“还有。”
“……”
“把我的日记本拿过来,我兴致来了,要写日记。”
“……”
正经人谁写日记?!
老不正经的!
蓝彩仕脸一黑,还是老老实实地去拿了日记本,陆龟蒙咬开钢笔,想了想,翻开本子,便写了起来:这世上从来是不缺猛士的,猛士之所以是猛士,是心中有所坚持,我在杀龙港,又一次见到了义无反顾的猛士,敢于直面凌厉的炮火,这让我很是激动,因为,如此猛士,方能激励我前行,我大概也是个猛士,也要直面凌厉的炮火……
写到这里,笔锋一停,陆龟蒙抬头道:“小蓝啊,最少十个,你记得跟‘千金一笑楼’提一提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