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徒弟反应过来,他随手抓起一根铁钎,疯了似地跑得没影儿了。什么铁器,板车,还有徒弟,甚至连买给小孙子的东西——他什么也顾不上了……
那天中午,幸好二狗子没在家,更幸亏八岁的小孙子死死地抱住爷爷的腿:“爷爷,你把房子烧了,我……我晚上睡那儿啊?爷爷,你可怜可怜我吧……”
要不然,二狗子不是杀了人,就是烧了房子——天塌下来的祸,是谁也拦阻不了的了!
老铁匠紧紧地搂着孙子,撕心抓肺却有声无语地哭了好一会……
接下来,老铁匠跑到徒弟家,一把抓住徒弟的父亲——有着生死之交的“老哥哥”,泣不成声了:“我……我这张老脸……被蒙上狗皮了啦……我……我‘莫三代’几代人的名声……一下子全给毁了啦……我 6我……上辈子造下了什么孽,生养了这么个畜牲——活脱脱一个畜牲啊……”
末了,老铁匠居然给“老哥哥”跪下了——求他答应一件事……
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件事呢,惊得“老哥哥”一下子瘫在了地上,接着哭了几天几夜还没回过劲来;又使得“老哥哥”多少年一直没透半句口风,直到临终前,才……
从此,在麻石盘地面上,以及方圆十里八里的大小集镇上,再也见不到老铁匠的踪影。
儿子莫二狗也呆楞了两日。两天后,他对妻子说:“老东西走了也好,他走了,里外都清净。”
从此,二狗子一步一步地由人后走到了人前,又由人前登到了台上。
老刀想着笑着莫二狗:嘻,这小东西头顶磨盘不嫌重,换成尿泡也不觉轻。他还真把“治安委员”当作官儿了。不是他管的事他也想管,不该他过问的事他也想问。以往,不敢放开他的手脚,是担心他不知天高地厚地惹出什么麻烦,到头来,还得去给他擦屁股——臭了他的身又脏了自己的手。这一回真得把这一心想出头的小马驹子拉上前台来,让他打头阵冲闯一番。嘻,这叫“知人善任”。
为了再提提莫二狗的神气,在老刀的授意下,麻石盘革委会经研究决定,提拔莫二狗为“治安副主任”。
这一回,想不到莫二狗还真就有点当官的度量,在接受任命后,并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表现出小人得志的轻狂,而是尽量按捺着周身的得意——尽管还是有些不自然——将其临时掩抑于激动得“咚咚”乱跳的心里。可一回到家便活猴似地一蹦三尺高。那笑得张开了的大嘴,也不知到什么时候,才乐犹未尽地暂时收拢起来。
此后,莫二狗白日里笑,夜里头笑,一想起自己就禁不住咧开了嘴:“我莫二狗过去是什么货色?当上‘治安委员’后呢?现在呢?将来呢?嘿,我可越活越有人样儿啦!”
这“越活越有人样儿”的人,接下来,又干出了什么“越活越有人样儿”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