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倒很是低柔,然而七夜却是瞪了他一眼,肩头一甩,挣脱了他的搀扶,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可见刚刚的真气震得她难受。
“七夜!”
见七夜如此,陛下顿时皱起俊眉,看了七夜好一下子,然后才转过脸,冷冷的瞪着大夜族长,而大夜族长却是看了七夜一下,才转过视线,不甘示弱的迎上陛下的眼神,空气之中弥漫的火药硝烟味甚浓。
七夜脸色阴沉,眸光也冷厉无比,扫了祖孙二人一眼,才厉声道,“祖孙两人加起来年纪上百了,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动不动就决斗,死了也不能解决问题!有什么不能坐下来好好说?非要动手?犯愚蠢了不成?”
“七夜,这事情你就不要插手了,朕跟他之间的恩怨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化解。”
陛下吸了一口气,语气也冷了下来。
“混账!你想要跟老夫动手,老夫随时奉陪!”
听到陛下这话,大夜族长当然是气愤得不行!
“够了!别吵了!”
七夜一阵怒吼,猛的一手打落陛下搀扶在她腰间的手,抬起头便是一阵冷厉的瞪着他,“事情或许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的理智哪里去了?疯了吗?你们两个人相互斗着只能便宜了别人,懂吗?”
“哼!”
闻言,大夜族长才一阵冷哼。
“是他先跟朕动的手,朕不出手难道还等着他来杀了朕吗?”
陛下冷哼了一声,不甘示弱的眯起眼,不屑的冷眼直视着大夜族长。
“臭小子,老夫要杀你还留这你到今天来气死老夫吗?不识好歹!气煞我也!”
看着陛下投来的眼神,大夜族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想想自己这些年所默默做的这些事情,跟这小子现在的嘴脸,真他妈的简直是现世报啊!
七夜深深的吸口气,努力的将胸口翻腾的怒火压制了下来,耐着性子,看着陛下,低沉道,“好了,赤!我想你们祖孙之间或许存在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准,不过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花雨泪不是他的人!花雨泪跟那什么魏无天有一腿,是我亲眼所见,所以,我觉得你们很有必要坐下来好好谈谈!”
“你说什么?”
七夜这话一出,陛下眼底顿时就闪过一道寒光,一道危险的寒光悄然从眼底一闪而过,语气瞬间寒了下来。
“不用怀疑你所听到的,花雨泪其实是魏无天的人,而且,他恐怕早就知道了!据我所知,当年喊得最凶的,要处置母后的人,就是魏氏一族的势力。你们若是这般窝里斗,我相信过不了多久,大夜古族就成了大魏古族了!”
七夜脸色忽然有些沉重了起来,说着,还扫了对面同样是一脸阴沉的大夜族长一眼。
“什么意思?”
陛下瞥了七夜一眼,冷锐的目光一转,瞬间落在大夜族长的身上,而大夜族长却是冷哼一声,然后低头收拾自己那有些凌乱的衣襟。
“进屋再说吧!”
七夜抬头看了微微升起的红日,又看了看两人,然后才忽然转身,往身后的小径走了去。
陛下眼底拂过一道复杂的眼色,冷然瞥了大夜族长一眼,随即才跟了上去。
……
不一会儿,翠林小筑的回廊边上的亭子内,七夜跟大夜族长面对面的就着身后的软塌坐了下来,陛下则是凭着七夜身边的扶栏,负手而站,不想看那大夜族长一眼。
七夜抬手给对面的大夜族长倒上茶,一边道,“花雨泪这个女人心思不简单,昨晚上我亲自追踪他们,才发现了他们的事情,从他们口中,我得知,她应该是魏无天安置在你身边的一颗棋子吧?”
对于这个大夜族长,七夜倒是没有任何的敌意,而且心里也是深知他对陛下也全无半点恶意,相反的,她更是以为他似乎正在以一种很特别的方式护着他们。比如这么将她抓了过来,从另一个层次上说,却是在变相的保护她,因为毕竟魏无天想要她七夜死,以激化这大夜族长跟陛下之间的矛盾。
孰不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大夜族长这么明张旗鼓的将七夜抓了过来,直接安置在翠林小筑,那魏无天纵使有天大的本事也不敢在这大夜族长跟众位大夜长老眼皮底下对七夜出手,毕竟,纵使陛下自己不愿意承认,七夜的身份也实实在在的摆在那里。
“哼,一个跳梁小丑也想在老夫面前玩出花样来,简直不知死活!”
大夜族长不屑道。
“他们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拿到你手中的圣地地图,密匙,进入圣地盗取你们什么大夜秘术。但是迫于你的势力,一直没有成功。不过,我一直觉得很是奇怪,既然你想着要支持这花雨泪,以他们的关系,不管如何,这族长之位始终要落入他们的手中,他们何苦要这么做呢?”
七夜百思不得其解,一脸疑惑的望着大夜族长。
大夜族长喝下一口茶,苍老的脸上勾出一道森冷的笑容,不屑道,“大夜族长?就凭他们也配?我大夜族长自然要是我夜氏一脉最纯正的骨血,就凭他们这般寄存者的身份也配?当年先祖让这魏氏一脉跟花氏一脉进驻我族,不过是心生怜悯,可怜他们而已。他们不但不知道感激,还想宣兵夺主将我夜氏一族拉下马,自己取而代之。这等小人之心老夫岂能容他们?”
“老夫虽然明面上是支持花雨泪没错,但是这花雨泪也不是省油的灯,跟在老夫身边多年她自然是知道老夫的性子。心里很清楚老夫并没有完全信任她,这些年举行我夜氏一脉的长老大会,老夫从来没有让她参与,她这么做无非是想提防着老夫罢了!更何况,即便族长的位子真的是他们坐上去,没有能力让族中的长老诚服,他们也是寸步难行!一来是因为他们本身的血脉,而来是因为他们没有让众位长老族人臣服的本事。哼,如此,他们只能修炼我族的秘术,放手一搏。而这两个蠢货又岂会知道,这大夜秘术只有我拥有我夜氏一族真正的血统才能修炼,他们这么做,不过是白费心思而已!”
“你的意思是,你现在这么做,无非是戏弄他们而已?他们根本没有修炼你们大夜秘术的资格?”
听到大夜族长这话,七夜禁不住挑了挑眉,惊愕的望着大夜族长。
大夜族长得意的扬起那灰白的眉毛,桀桀冷笑了几声,才阴险道,“老夫是有这个心思,不过,他们要是本事够强,老夫也没话说。反正这事情,只有老夫跟那几个老家伙知道,他们不说,老夫不说,就看着他们怎么玩,玩死了最好!还免得老夫下那么多功夫对付他们!”
这时候,七夜才微微吸了口气,忽然转过头看着负手而站一声不吭的男人一眼,她倒说这男人也挺腹黑,原来还是有遗传的,真正腹黑的人在这里!
“你可以少说点废话讲讲母后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了!”
一道压抑许久的阴冷声音终于传来。
“你母后的事情你应该去找魏氏一族,而不是老夫!你母后当年被接回大夜的时候就已经咽了气,整个古族上下都要求将你的母后送去黑暗之地接受族中的处罚,让她永坠黑暗之地,你外婆当初因为这事情也没少跟老夫闹!但是老夫能有什么办法?老夫若不是联合几位亲信长老秘密将你母后送入圣地,他们绝对不可能就这么饶恕了你母后!当年你母后死心塌地的就要跟你父皇本来就已经让族中的人很是不满,你当她这圣女之位是白坐的吗?”
讲到这里,大夜族长才有些愤怒的对着陛下一阵咆哮,苍老的眼底居然在一瞬间流露出了那么一阵疲惫与不为理解的失望,“别以为就你们有血有肉,知道亲情可贵!老夫一辈子就你母后这么一个女儿,出了这样的事情,老夫心里的痛苦不比你们任何一个少。当年你母后求着老夫成全他跟你父皇这段姻缘,老夫心生不忍,下了很大的决心,花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拦下了族中几乎所有人的反对极力成全了他们。本来以为你父皇会一辈子对她好,可是无论如何老夫也没有想到,你父皇居然就是那么一个道貌岸然的小人,懦夫!不仅没有好好对你母后,还让她伤心难过,最后还宁愿用死来化解你父皇,还有大夏跟我大夜古族的恩怨!”
“想起当年看到你母后的遗体被运回大夜的时候,老夫心痛啊!老夫这一辈子就这么一个女儿,她当初还在老夫身边的时候那么乖巧伶俐可爱懂事,没想到居然被你父皇祸害成这个样子!若不是你母后临终遗言希望老夫放过你父皇还有大夏,老夫早就一掌劈死你父皇那该死狗东西了!”
“你母后的遗体被送回来的时候,全族上下都要求严惩你母后,要将她送去黑暗之地,但是,她是老夫最疼爱的女儿啊,老夫怎么忍心将她送入黑暗之地,看着她永世备受痛苦永远不得超生么?所以老夫只能联合几个兄弟长老瞒着所有人将她送去圣地,只有那里是最安全的!对外就是公布着将你母后送去了黑暗之地,你外婆为此悲伤过度,也去世了,但是临死之前却想让族人饶过你母后,说她愿意用自己的血帮你母后洗清那些不堪,唉……很多年之后,你母后的事情曝光了,族中几位不知情的老顽固因此跟老夫闹翻,花雨泪就是在这个时候收拢人心,老夫无奈之下只能……后面的事情,老夫也不必往下说了!”
回忆起这么一段往事,七夜倒是明显的察觉到对面的大夜族长正在极力的压制着一股隐忍的悲伤感,历尽沧桑的眼底也浮起一道淡淡的模糊感,不难看出,此时他正在努力的控制着自己心中想要急冲而出的疼痛之意。
“老夫是一个父亲的同时也是大夜的族长,除了对自己的女儿负责之外,老夫也必须对族人负责,这个事情老夫必须要给他们交代。老夫当初别无他法,不是老夫不想让你母后回到大夏,你知道的,那个地方是她的伤心之地,而且想要进入圣地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不然,老夫也不会那么不顾一切的将你母后送进去!至少,在那里她还能受我大夜的万年香火的供奉,但是要是去了圣山之水深处的黑暗之地,谁也没有办法将她救出来!那个地方就在圣地的下面,进入的人必死无疑!”
听到这些话,七夜的脸色徒然凝重了起来,想了想,顿时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徒然转过头看向陛下,却见陛下已经缓缓的合上眼睛,撑在扶栏上的双手微微握成拳,挺拔清瘦的身子似乎在微微轻颤,仿佛正在极力平息着心中的情绪,略显苍白的脸色倒是一片平静。
“贤妃呢?你们把她怎么样了?”
许久之后,陛下忽然低沉的问出这么一句。
大夜族长脸色微沉,又喝下一口茶,才冷声道,“像她这种背叛主子的贱人,自然应该去黑暗之地,但是你外婆心生怜悯,想到你跟那什么北凌辰始终是兄弟,才偷偷的将她的遗体偷偷的送到后山的竹林下火化顺便葬了。她倒还舒坦了,就是你母后,我的女儿她受了苦,你说,如此,老夫应该去怨恨谁?你父皇那个懦夫吗?还是魏氏一族那些卑贱的小人?”
大夜族长眼中的恨意顿时大盛,七夜忽然间听到一声‘呯’的响声,循声朝大夜族长看了过去,才发现他手中的茶杯已经被他捏碎,滚烫的茶水沾湿了他整只手,却浑然不自知。
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大夜族长才将眼底的怒气恨意压制了下去,沧桑的眼眸里忽然间就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凌厉冷漠。
“那为什么当初朕说要去黑暗之地救母后的时候,你却是百般阻拦?”
陛下忽然睁开轻闭的双眼,突然转过身子,凌厉的眼神冷冷的扫向大夜族长,冷声问道。
“因为你母后根本不在黑暗之地,而且刚才老夫说了,进入黑暗之地的人,只有死路一条!老夫知道你一直在怨恨老夫用冰雪风阵对付你,但是那个时候老夫宁愿你恨着老夫也不能让你这个蠢货白白去送死!”
大夜族长那凌厉阴寒的声音应道,定定的看着陛下。
“你应该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朕,告诉朕母后不在黑暗之地,也不至于朕这么恨你!”
陛下握紧拳头,冷声喝道。
“告诉你有个屁用!密匙在花雨泪身上她不可能给你,就你当初那点三脚猫功夫,没闯进圣地就已经被三位守护尊老一掌劈死,更不用说圣地里面那些随时可以要你小命的机关阵法!”
大夜族长咬牙切齿的咆哮起来,“当年老夫跟几位身手不凡的兄弟进去差点没死在里面,里面的情况老夫比你清楚,你别以为就你想着救人!”
这话落下,陛下目光更是阴寒,然而紧握的拳头却是微微松开了几分,身旁的七夜可以很明显的感觉到他身上那股隐忍的森冷寒气,见他冷冷的扫了那大夜族长一眼,忽然转过身去,冷漠的望向对面的竹林,七夜才暗自叹息了一声,缓缓偏过身子,微凉的素手轻轻一伸,抓住他搭在扶栏上的那只冰冷的手,想要给他一丝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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