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发周围的许多女帽和脑袋中间,满脸春风地向聂赫留朵夫头致意。客厅另一头有一张桌子,桌上摆着茶具。有几位太太坐在那里喝茶,旁边站着几个男人,有军人,也有文官。男女喧闹的话声从那边不断传来。
“您到底来了!您为什么不愿意同我们来往啊?我们什么地方得罪您了?”
安娜-伊格纳基耶夫娜用这样的话来迎接客人,表示她同聂赫留朵夫的关系非常亲密,其实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你们认识吗?认识吗?这位是别利亚夫斯卡雅太太,这位是契尔诺夫。请坐过来一。
“米西,您到我们这一桌来吧。茶会给您送过来的……还有您……”她对那个正在同米西谈话的军官,显然忘记他的名字了,“请到这儿来。公爵,您用茶吗?”
“我什么也不同意,什么也不同意!她就是不爱他嘛,”一个女人的声音。
“她只爱油煎包子。”
“您老是无聊的笑话,”另一个头戴高帽、身着绸缎、浑砷光空气的太太笑着。
“太美了,这种华夫饼干,又薄又松。您再给我们一。”
“怎么样,您快走了吗?”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因此我们特地跑来。”
“春光可美啦,现在去乡下真是再好也没有了!”
米西戴着帽子,身上那件深色条纹连衣裙紧裹着她那苗条的腰肢,没有一皱褶,仿佛她生下来就穿着这样的衣裳,显得十分美丽。她一看见聂赫留朵夫,脸就红了。
“我还以为您已经走了呢,”她对他。
“差一走了,”聂赫留朵夫。“因为有事耽搁了。我到这儿来也是有事情。”
“您去看看妈妈吧。她很想见见您呢,”她嘴里这么,心里明白这是在撒谎,而且他也懂得这一层,因此她的脸更红了。
“恐怕没有工夫了,”聂赫留朵夫冷冷地回答,竭力装作没有发觉她脸红。
米西生气地皱起眉头,耸耸肩膀,转身去同一个风度翩翩的军官周旋。那军官从她手里接过一只空茶杯,精神抖擞地把它放到另一张桌上,弄得身上的军刀不断碰撞圈椅。
“您也应该为孤儿院捐钱哪!”
“我又没有拒绝,不过我想到摸彩会上让大家看看,我这人有多慷慨。到那时我一定要大显身手。”
“嗨,那您可得记住哇!”接着就发出一阵装腔作势的笑声。
这个会客日过得很热闹,安娜-伊格纳基耶夫娜更是兴高采烈。
“米卡对我过,您在忙监狱里的事。这一我是很了解的,”她对聂赫留朵夫(米卡就是指她的胖丈夫玛斯连尼科夫)。“米卡可能有其他缺,但您要知道,他这人心地真好。他待那些不幸的囚犯就象自己的孩子。他待他们就是这样的。他这人心地真好……”
她停住了,想不出适当的字眼来形容她丈夫的善
良,——事实上,抽打犯人的命令就是他发出的。接着她笑眯眯地招呼一个走进房来的满脸皱纹、头上扎着紫色花结的老太婆。
聂赫留朵夫为了不失礼,照例了一些客套话,然后起身向玛斯连尼科夫那儿走去。
“那么,对不起,你能听我几句吗?”
“哦,当然!你有什么事啊?我们到这儿来吧。”
他们走进一个日本式书房,在窗边坐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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