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外那个几乎花光了苏念贞所有积蓄的屋子小。宽敞的大床，精致的梳妆台，大气的书架书桌，几乎覆盖整个屋子的柔软地毯，光可鉴人的洗手间……可以说是应有尽有。

    头一天入住的时候，苏念贞兴奋地在触感极好的大床上翻来覆去大半夜没睡着。如今才算稍稍淡定些，不再像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一样了。

    苏念贞去洗手间冲了个澡，换上睡衣洗漱之后，走向存放着母亲记事本的玻璃书柜。

    这段时间有闻润的陪伴，她不再像刺猬一样伪装自己，一个人孤单而惶恐地面对所有事，似乎很少再去追忆母亲在时的美好岁月了。毕竟，虽然母亲真正离去不过是五年前的事，可真正清醒陪伴在她身边，也仅仅只有寥寥几年而已。那美好的回忆太过久远，以至于她想起母亲时，总会下意识回忆到她浑浑噩噩神志不清的模样，随之而来的还有夹杂着怨恨的刺痛，让她总是忍不住逃避。

    而如今，在经过公司那些烂事儿后，苏念贞不仅对很多事有了新的看法，似乎玻璃心也不那么脆弱了。想想之前，明明十分想要知道真相，却因惧怕亲眼见证母亲血淋淋受伤的过程而抗拒，视几本泛黄的记事本为洪水猛兽，当真可笑又可怜。只有弱者才会用坚硬的壳将自己紧紧包裹，不敢直面任何悲痛。

    苏念贞还不敢自称强者，可也自觉已经差不多摆脱了弱者的桎梏，尝试着勇敢面对，不再动不动就回避退缩了。

    垒成一摞的记事本已经翻了大半，看完最后这几个，就能弄清楚母亲那些年不为人知的遭遇了。苏念贞有些忐忑，也有些激动，她知道，就算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她也极有可能面对束手无策的尴尬局面。可那又如何？至少她弄明白了母亲在有幼女需要保护和陪伴的前提下，依然放纵自己走到无可挽回那一步的原因。不管这个原因她能不能接受，至少算是给了自己一个交代，至少再回想到母亲的时候，不会再有那种说不清是怨恨还是不甘的复杂感受了。

    “……人堕落起来真是再容易不过的事了。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昔日连眉都不会画的我，如今却连喝酒抽烟都无师自通了。我知道这样下去不好，可除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我还能做什么呢？像以前一样将自己困在华丽的牢笼中，却不屈不挠地暗中奋斗？不，越是了解这些肮脏而可怕的人，我越是感觉到自己的渺小和无能为力。没用的，做什么都没用的。他一天不放我自由，我如何抗争都得不到。若是有朝一日他放我离开，或许那会是我更加悲惨的开始。因为他，我过得不开心，也因为他，想要作践我的人不敢轻易动手……生活如此无望，做什么都是徒劳……

    ……他带我去了海市，时隔一年，我再次见到了丽姐。她站在夜总会边阴暗小巷贴满小广告的电线杆旁，穿着廉价而暴露的衣服，画着浓得吓人的妆容，干瘦干瘦，像是裹着布料的干尸。她可能碰不该碰的东西了。我以为见她如此下场我会开心，可事实上，我心中只有同命相怜的悲凉。或许哪一日，我会像此时的她一样，如行尸走肉一般，在见不得光的阴暗处可悲而绝望地活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