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杜成铭这时已经失去了代课教师的资格,随着村小学撤并合校,教师大量被裁减,不肯向人低头求情的他黯然回到了家里,不过,从没干过农活的他仍然不肯向土地低头,他整天闲在家里,除了编织竹具挣点零花钱外,什么农活都不干。眼看着女儿出落得越来越水灵漂亮,杜成铭的心里又燃起了一个新的希望。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一批又一批的媒人上门提亲,杜成铭都拒绝了。他的理由是要找一个能撑起家、有一技之长的女婿。杜芬芳二十一岁那年夏天,远山有一户姓曹的人家来提亲,曹家是当地有名的富裕户,住的是大瓦房,家里养着五头牛、几十只羊,更重要的是,曹家的小儿子曹正明这几年出外找副业,学了一手泥水活,四邻八舍修房造屋,都要请曹正明去掌舵。
了解清楚曹家的实力后,杜成铭很快便同意了这门亲事,尽管杜芬芳并不愿意。事实上,杜芬芳心里早就有人了,只是一直不敢向父亲说明。杜芬芳期待着那个人勇敢地走进杜家求婚,但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年后,曹正明正式入赘杜家,当了杜家的上门女婿。曹正明之所以愿意放弃家里的一切,主要原因是他确实爱上了杜芬芳,自从一年前在乡镇集市上与杜芬芳邂逅,他便念念不忘那个秀雅、高挑的美丽女子,于是打听清楚后,赶紧回家托媒人提亲。此外,常年在外做事、见多识广的曹正明心里还有一个大胆的打算:以后挣了钱,全家都搬到城里去住。
曹正明入赘时带来了不少的家产,这让杜成铭在村人面前挺直了脊背,并为此津津乐道了很长一段时间。不过他的炫耀不久便被现实击得粉碎——两年后曹正明外出做生意遭遇骗子,不但亏了本,还欠下了几万元的债务。消息传来,杜成铭当时便傻眼了,随后不顾杜芬芳怀孕逼其离婚。
由于悲伤和气恼过度,杜芬芳肚里的胎儿发育受到了严重影响。
杜芬芳被迫做了流产手术。周后,曹正明处理完生意上的事,从外地回到了家中,当他得知杜芬芳已经打掉了孩子,二话没说,转身又走出了家门,消失在了茫茫黑夜中。
很快,这对结婚仅两年的夫妻便办理了离婚手续。曹正明什么都没要,离婚后他径直去了城里,再也没回过云朵村。
而杜芬芳离婚后情绪一直不好,她经常偷偷抹泪,有时待在自己的屋里长时间不出来,有时到田里干活,干着干着便发呆……
“我之所以同意她去城里打工,主要是看她离婚后情绪反常,怕她闹出病来,所以才没有坚持。”杜老头痛悔地说,“早知道是这种结果,当时说啥我也不会放她走。”
“都怪你,如果你不逼着他们离婚,她怎么可能一个人跑到城里去?你这个老不死的自私鬼!”杜老太婆有史以来,第一次当着外人的面骂起了丈夫。
杜老头默然无语,这个过去在家里说一不二的男人,破天荒地低下了脑袋。
“杜芬芳在家时,有没有和人发生过矛盾?”过了一会儿,老毕轻声问道。
“她性子好,人又和气,和四邻八舍的关系都很好,从没和哪个吵过架、拌过嘴。”杜老太婆哭着说,“平时在家时,她连只鸡都不敢杀,怎么可能和别人闹矛盾?”
“那她离婚后这一年时间里,村子里有没有人追求过她?”
“有两家来提过亲,不过我们都没有同意。”杜老太婆突然想起了什么,她站起身往外就走,不料因悲伤过度,差点摔了一跤。
“大妈,你要到哪里去?”小黎赶紧扶着她。
“我去找那个狗杂种,芳芳到城里打工,说起来他也脱不了干系。”杜老太婆看着一旁的杜老头,狠声说,“你还愣在那里干啥?走啊,一起找黄狗剩算账去!”
“黄狗剩是谁?”大刘问镇派出所所长老王。
“黄狗剩是邻村的一个老光棍,五十多岁的人了,讨不上媳妇,经常偷鸡摸狗,因为****妇女,来过我们派出所几次。”老王有些吃惊,“莫非他也骚扰过杜芬芳?”
“是呀,有一次芳芳去镇上赶集,回来有点晚了,半路上遇到那个狗杂种,他一路尾随到村口,趁天黑无人,一下抱住她。芳芳大声呼救,幸好当时附近地里还有两个人没收工,他们听到喊声从地里跑出来,那狗杂种才放手跑了。”杜老头说,“当时我听说后,提了把锄头要去找他拼命,芳芳和她妈死命把我拉住了。”
“你们认为杜芬芳到城里打工,也是为了躲避黄狗剩的纠缠?”大刘说,“自那次之后,黄狗剩还骚扰过她吗?”
“这倒没有,不过芳芳从那以后,变得更忧愁了。”杜老太婆咬着牙说,“如果不是那个狗杂种,芳芳也不会那么急着想到城里去了。”
“是呀,那个黄狗剩像只苍蝇一样,一天到晚到处乱转,只要是个女的,不管老的少的,他都要骚扰一番。”有个邻居说,“你们公安局最好把他关起来,否则这样下去,村子里的妇女都要遭殃。”
“那请周会计和大刘、老王去走一趟,如果情况调查属实,你们直接把黄狗剩控制起来。”老毕看了看时间说,“下午五点钟以前,大家还在这里会合吧。”
周德阳和大刘他们走后,老毕征得杜老头夫妇同意,走进了杜芬芳曾经的卧房。
杜家的房屋是老式的砖木结构瓦房,正中间是堂屋,以堂屋为界,分成左右两个主要起居室。杜芬芳的卧房位于堂屋的右侧。这是一间十多平方米的木板房,房中间一张双人床,床前一张书桌,屋角有一个镶着镜子的衣柜。整个房间收拾得干净整洁:被子叠得有棱有角,桌椅一尘不染,空气中氤氲着一股淡淡的清香,显得很温馨。
书桌上,摆放着几本过期的《知音》杂志,一张七寸大小、镶着镜框的女主人照片映入老毕的眼帘。照片上的杜芬芳身着白色素花长裙,扎着马尾辫,眉眼清秀,身材窈窕,有一种城市女孩无法比拟的质朴和纯美。
可惜物是人非,房间的主人早已香销玉殒了!
书桌的抽屉里,整齐地码放着几十本书,里面有初中语文课本,也有一些关于爱情的小说,其中一本琼瑶的小说书边角已经起毛,书里文字用红笔勾描了多次,可以想象:多少个春花秋月之夜,女主人是如何与孤独为友、与寂寞为伴度过那些漫漫长夜的。个乡村女子的精神生活是何等的贫瘠和匮乏!看着眼前的一切,三个警察的内心都不禁有些感伤。
小黎把那本琼瑶小说抽出来,随意翻了翻,突然从书里掉出一张照片来。
这是一张杜芬芳和一个男人的合影。男人用右手搂着杜芬芳,左手拉着她的右手,两人亲热地靠在一起,露出不太自然的微笑。照片背面,有一行娟秀的小字:二oo九年于县城公园留影。
“这个男人,应该就是她的前夫曹正明吧?”老毕问跟进房来的杜老太婆。
“嗯。”杜老太婆一边抹泪,一边伤感地点了点头。
从房里出来,征得老两口同意,老毕他们索要了杜芬芳的单人照及她与曹正明的合影。随后,三人又在村里调查了一番,看看时间不早了,他们决定再到杜家与大刘他们会合。
“毕老,咱们今晚就在村里住宿吗?”小陈问道。
“看来只能住村里了。”老毕吸了口烟,露出高深莫测的微笑,“今天晚上,还有一个重要的人物要出场哩。”
“重要人物?他是谁?”小陈和小黎一愣,异口同声地问。
“沙哑男人!”老毕一字一顿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