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会一辈子需要谁,遑论我之于陛下。您便不要再拿我逗乐玩笑了,陛下有贵妃就够了,既然知道我是女儿身了,想处置便处置罢,灵都眼下便回家,随时待命听候您的旨意——!”
她是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势,天不怕地不怕敢对他“叫嚣”。
阮苏行失笑,倒也不曾强迫她,他拿起香囊在鼻端嗅了嗅,到底用久了,味道渐淡,还不及她身体半分的甘甜。
下腹翻滚起陌生的躁动,他看着她皱着眉头转身跑开,小小的人,纤弱的身,肌肤赛雪,鲜焕得像是白瓷精幻化而出。
看着看着,竟然生出了扑过去揽住她的冲动。
这样不好。
原来他也并不是没有那方面的渴望,阮苏行立在原地若有所思。
过去不曾遇见对的人,他对女人有难以言说的抵触情绪,见谁都是庸脂俗粉,如今他看她却不一样,她是煨在炉子上的糕点,甜丝丝,柔软,诱人靠近。
是她用一双看不见的手勾引他,他是无辜的。
......
画贞疾步回到真仁坊的质子府邸,口干舌燥,只惦记着喝水,一路特为避开了府中下人,径自回到房间里关上了门。
她褪去鞋履盘膝坐在矮几前,拎起青花瓷水壶往茶碗里倒水。水是今晨的了,喝进肚子里凉的沁人,一路冰冷冷从喉管滚进肚子。
她毫无所觉,喝完了水便挺尸一般仰面躺倒,眼前一幕幕浮现重叠的都是阮苏行的脸孔,耳畔也全是他的声音在回响,一遍又一遍,叫她不得安生。
他显见的是对自己无意了,她为甚么要在意他说了甚么?
来之前太子哥哥悉心教会过,男人惯会花言巧语,假使女儿家的身份有被识破的那一日,且有人天花乱坠,她也千万信不得。
太子哥哥是个好兄长,以他男人的身份自我揣度说出来的话不会错,可是他不晓得,她如今碰见的这一位哥哥生得有多么好看,他温言软语,她仿佛飞蛾明知是赴死也想扑向他这团明媚的火焰......幸而,关键时刻清醒了过来。
画贞坐起身,嘴角依稀还残留着阮苏行的温度,她用力揩了揩,心下怅然若失。
房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未央沉着的声线传将进来,“公主用饭不曾?”
“吃过了。”她这是骗人,自己无心饮食,添补道:“你走罢,我想静静。别问我静静是谁。”
话毕,门外好一阵的沉默,就在画贞以为未央走了的时候,他居然不经她允许推门而入。她有丝愠怒,但目光触及未央那万年不变表情的脸时便萎了,指了指对座许他坐下说话。
未央放下食盒,也不劝她吃,更不过问她今日在宫廷发生何事。
他撩袍端坐,背部笔直,画贞总是嫌他太过严肃正经,正要规劝他在自己跟前不必如此拘束,未央却从怀中拿出一封信。
信封从矮几那头推到她这一头,她只迟疑一瞬便反应过来,惊喜不迭,“是姐姐来信了!”
阮苏行带给画贞的困扰顷刻被一扫而空,她拆开信封取出里头薄薄的一张宣纸,陈旧的墨香扑鼻而来。
“......这个字迹?”
这笔字却是太子哥哥的,并非姐姐,她困惑,抬眸看了看沉默的未央,这才低头看纸上内容。
未央见公主拿着信纸的手开始颤抖起来,待信看完,连嘴唇都白了。
有些事他经太子吩咐,委实不能透露与她知道,长公主的生死,并非一张纸能够定夺的。然而,在公主这里,在当下,他只能照着信上内容复述与她,“不要太过伤心,长公主只是去了另一个世界。”
画贞不肯相信姐姐就这么死了,她明明记得自己离开之时姐姐只是身上有伤双目失明,何以致命?!
“我不信,你们在骗我!”她把信撕得粉碎,泪珠子却不可遏止地从眼眶里滚出来,信上字迹是太子哥哥,别人都会骗他,他怎么会呢,他不会,但如果他没有骗她,姐姐便真的死了......
死亡,意味着至此这个世界上与她一母同胞的人再也不存在,她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画贞情绪激动,忽然站起身来,未央看出她的意图,急忙拦住她道:“公主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了?倘若就此回国,触怒姜国君主,则梨国危矣!公主莫非如此不重大局?”
她颓然坐下,满面彷徨,未央纵然于心不忍,却仍旧按照太子殿下的吩咐道:“眼下当务之急是得到姜国虎符,调遣千军万马。殿下信中已言明,长公主必是遭阮苏行毒手。我看得出,如今他对公主甚有好感,只要公主全力以对,略施手段——”
“别说了......”画贞捂住耳朵,“你先出去,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姐姐的音容笑貌犹在眼前,她怎么会死?在姜国的自己还好好活着,她在梨国有皇叔庇佑,竟然会叫群医束手无策?毒发身亡?
果真如信中所言么,是阮苏行害死了姐姐?
但他为甚么,他为甚么要这么做,只是一个质子罢了,撼动不了他的江山......是了,不是他,一定是他们误会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