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辩解:“不是我们的人!”
秦正宁朝他看了一眼,生怕爹爹这个时候再受刺激,忙起身说道:“我过去瞧瞧。”
秦立谦阴沉沉地刚点了个头,外头就传来一人的轻笑声。
“唉,你说你们。早点放行不就好了?非要阻着拦着,说是府中今日有要事,不见外客。这不,那么卖力地挡住,我们也还是进来了。”
一听到这个声音,屋内但凡见过他的人顿时都惊到了,面面相觑齐刷刷地脸色一白。
除了秦楚青。
她听到这个声音,直接脸色铁青了。
……被气的。
这人好好通禀好好来不成,非得在这个节骨眼上硬闯?!
只不过,对方位高权重,她再不甘愿,却还是不得不强忍着上前,硬扯出个笑来,道一句——
“皇上,你怎么来了?”
常服侍卫们呼啦啦分成两队立在门外。
紫衣少年从他们让开的那条道上行了过来,迈步而入,负手笑望着秦楚青。
眼见秦楚青脸色不太好,他环顾四周,十分满意地发现今儿秦家人到的很齐。
思及先前伯府仆从拦阻的模样,再想想早些时候收到的消息……
“怎么?阿青不欢迎朕?”霍玉殊对秦楚青眨了眨眼。
见秦楚青绷着脸一言不发,他转眸一笑,低低地道:“知道有人来闹事,怕你们吃亏,就闯了一下。”
又上前与秦立谦说道:“听闻伯爷病了,接连几日都未痊愈,朕心中甚是担忧,故而过来看看。”
林公公借机扬着下巴哼了一声,视线横扫屋内。
大家这才惊醒过来,都意识到了眼前的紫衣少年是谁,心下惶恐,呼啦啦跪了一地。
——谁都没料到在这个节骨眼上皇帝会来了。
霍玉殊拦着秦立谦和秦楚青,未让二人跪下去。待到其余人行完礼,道了句“大家都起来罢”,便迈步行至一旁,撩了衣袍坐了下来。
见他未入上座,秦立谦惶恐,躬身去请,却被霍玉殊婉拒。
“伯爷既是有事要忙,不妨继续。朕是来探病的,稍过片刻便会离去。”
说是要走,实际上坐得很是安稳。
前段时间伯府的动作和霍容与的相帮,霍玉殊多多少少知道些。见此状况,虽不知具体情由,却将事情猜了个六七分。
他心知这是旁人的家事,自己身为君主,不好搀和。可是见着秦立谦那消瘦得厉害的模样,再看秦楚青满脸担忧,到底是没法坐视不理。便打算留下来看看再说。
霍玉殊正要将自己带来的人尽数遣出去,就听秦楚青问道:“不知陛下可否让林公公帮个忙?”
“甚么忙?”
秦楚青便将先前查探秦如薇脚底一事说了。
林公公是宦官。有他查看,任谁都挑不出错儿来。
霍玉殊这就答应下来,立刻遣了他去做此事。却不让他去别的屋子,而是让人搬了个小屏风过来,让秦如薇坐在屏风后,由林公公当场查探。
“若是离了这个屋子,少不得有人在闹出些事儿来。倒不如当面验清了,更为妥当。”
霍玉殊如此说道。
眼看秦如薇的身影消失在了屏风后,二老爷忽地出声,唤了声“皇上”。
待到霍玉殊转眸看她了,他低低说道:“皇上是明君,这般插手世家家事,怕是不妥罢。”
霍玉殊指了京兆尹问道:“你说,朕管不管得?”
京兆尹悄悄擦了把额上的汗,深深一躬身,“家国天下。有家才有国。有国,家才兴旺。二者密不可分。陛下既是能够治理一天下,断没有管不了一个家的道理。”
霍玉殊摇头失笑。
他懒得再去看那些人的脸色,挑眉一笑,朝秦楚青招了招手。
待到她走近了,他眨了眨眼,在她耳旁低声说道:“伯爷生病,敬王就没来过么?”
秦楚青悄悄睨了他一眼,好生说道:“王爷前些日子已经来过三次了。”
“哦?来那么多回都没碰上这等好事。看来他没赶上好时候。”霍玉殊的笑容愈发灿烂了几分,“所以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不,今儿的好戏就被朕给碰上了。”
语毕,他看着周围剑拔弩张的气氛,自顾自点了点头,“很显然,他没这个福气。”又问秦楚青:“今儿你家到底是怎么了?”
二人说着话的功夫,林公公和秦如薇已经从后头折转了出来。
林公公当即宣布了查验的结果。
——宋稳婆所言属实。
即便那么多年过去,两颗小痣都被她记到了现在分毫不差,可见她之前说的那些,也是凭着记忆在讲。
秦如薇的身子开始剧烈抖动起来,再没了先前在秦立谦面前恳求的气势。
见她这副模样,霍玉殊看看伯爷,又看看二老爷。
秦立谦一身正气,板着脸站得挺直。
二老爷眼神闪烁,四顾不定。
霍玉殊心下了然,先问秦立谦,道:“这个姑娘,并非伯爷之女?”
“正是。”
“伯爷的意思是?”
“让她远离伯府,再不踏进伯府半分。”
“嗯。那秦二你的意思是……”
二老爷躬身答道:“此女不一定是草民之女。”
兰姨娘听闻,破口大骂:“你个有脸做没脸认的懦夫!”她还欲再言,被林公公看了一眼后,她瞅瞅霍玉殊,不敢吱声了。
霍玉殊似是没听到兰姨娘的话,接了二老爷先前的话对他说道:“就是说,你不肯认她了?”
二太太在旁叫道:“谁知道那死丫头打哪儿来的!”
秦兰氏万万没想到她居然敢这个时候顶撞圣上,只觉得这个是等不得台面的,厌弃地扭过头去,再不搭理她。
霍玉殊轻笑一声,摸了摸左手拇指处。
林公公即刻上前,抬手就朝二太太脸上扇去。
今日被人扇巴掌的人极多。但没有一个像是二太太这般,不过四个巴掌,脸上只有淡淡的粉色,根本看不出太多的红来,却已经被打落了三颗牙齿。
看着她哇地一口吐出血水,混着落了的牙来,屋内众人齐齐噤了声,再不敢多言。
霍玉殊勾了勾唇角,看一眼站得挺直眼含怒气的秦如薇,“既然两边都不肯要你和你生母,你们二人不如——”又望向二老爷,淡淡说道:“就充入教坊司吧。”
教坊司里多是官妓。很多都是罪臣女眷。
一旦入了那个地方,便永无出头之日了。
秦如薇一下子瘫倒在地,浑身颤抖。
兰姨娘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二老爷忽地明白过来自己的一再否认造成了甚么后果。
兰姨娘和秦如薇……这辈子可能真的就栽在上面了。
思及此,他颤巍巍地跪了下去,不敢去看秦兰氏,也不敢去看二太太,低声说道:“刚才草民一时糊涂,说错了话。”
他在众人的目光下,说的甚是艰难,“……那二人,是和草民有关。还望圣上圣明,重新裁决。”
霍玉殊看了眼秦兰氏和二太太扭曲的表情,笑得甚是欢畅,“你说甚么?朕没听懂。”
“草民是说,薇姐儿……应当就是草民之女。还望圣上开恩,放过她们两人。”
语毕,二老爷重重磕了个头。
“原来真是二老爷的女儿啊。你怎地不早说?”
霍玉殊含笑说道:“你既是主动承认了,那就放过你女儿,许她跟你回家。她生母与你联合暗算伯爷,却是不得饶恕。至于你……具体如何审判,等着听候发落吧。”
“啊!还有一事。”霍玉殊转向秦立谦,问道:“伯爷往后和他们可还要继续来往?”
很显然,他指的是二房那一堆人。
秦立谦当即答道:“老死不相往来!”
“甚好甚好。”霍玉殊笑了,“依朕看,既然你决心已定,不如趁着京兆尹在场,写个字据为证,从此以后,伯府和这一房的人再无任何情意与瓜葛。免得往后纠缠不清。伯爷意下如何?”
“老身不同意!”
一声带着抖音的妇人声音传来,秦兰氏颤巍巍地跪到了地上,“陛下,老身辛辛苦苦带大几个孩子,如今因着老身的亲儿犯了错,就要让两家人形同陌路,老身……”
“朕有问你意见么?朕问的,可是明远伯。你不过是个曾经借宿伯府的老妪,有何身份有何立场来说这些!”
霍玉殊不待她说完,就开口打断了她。又指了三老爷,问道:“这个人,是原先明远侯爷的嫡子罢?”
秦兰氏不明缘由,点了点头。
霍玉殊扯扯唇角冷哼一笑,“好一个‘带大了几个孩子’!你个贱妇,离间亲生兄弟,使得二人反目成仇;妄图插手伯府事宜,搞得府内污秽不堪……明远伯不计较你的过错,是伯爷宽容大度。你不感恩戴德就也罢了,竟还妄图借此要挟?”
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唤了人道:“将这泼妇拖出去,杖三十大板。往后她和她的后人,再不得入伯府半步!若有违者,刑同此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