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所有黑衣人瞬间如羽燕般纷纷退散,朝着京都的方向奔去……
胸口突然传来巨大的疼痛,长公主低头看了看,看见胸口插着的匕首时,惊的张了张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响……
“公主!”韩霄大喊一声冲上去抱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在看见她胸口的匕首时脑袋突然一片空白……
他看见她跑过去,心里正气恼她只会添乱时,忽然瞥见向她射来的那抹寒光,然而他还未来得及出手,那寒光已经消失在他的眼前……
“公主,别怕,我一定会救你。”韩霄匆忙给她点了穴道,然而怀里人的气息还是越来越弱……
陶安收了剑奔过来,蹲下看了看匕首没入的长短,皱了皱眉头,劝道:“韩霄,没用了。”
“闭嘴!”韩霄抱着长公主突然两眼如冒了火一般狠狠的看向陶安。
陶安皱着眉没用再说话,刚准备起身离开,却见长公主朝他伸了伸手。
陶安愣了愣,轻轻唤了一声:“公主……”
依然是平淡的不能再平淡的语气,长公主眼角流下一滴泪,说了一声:“对不起……我以为她死了,你就会喜欢我……”
陶安心里也明白了这不过是长公主和贤王串通起来的一场骗局,但现在,他还有什么好苛责的。
陶安蹙眉道:“我不怪你。”
“可……可我不想死,韩霄,我不想死……”眼角的泪水越涌越多,好像这辈子剩下的泪水都要在这时流个干净:“我以后……再……再不给你闯祸了……我……我乖乖的听你的话……救……救我……”
长公主一眨不眨的盯着韩霄,她知道无论她做错了什么他都会替她弥补,无论发生了什么,只要有韩霄在,她就一定不会有事……
她从未向现在这般认认真真的求过他,她想,他一定有办法救她的……
韩霄的眼睛蓄满水光,他的手一直握着她的手腕,感受到越来越微弱的脉象,他自己也知道,便是连远箫在也是无力回天了。
嗓子里仿若吞了棉絮,哽的发不出声音,可是看着她满是祈求的眼神,一如她曾经闯了祸般那样看他,像只小兽一样讨好他,他张了张嘴,哑着嗓子,答应道:“好……”
夜风的呼啸声越来越大,长公主已经慢慢闭上了眼睛,她想,也许只是睡一觉,醒来时韩霄就守在公主府的床边,一边斥责她又闯了祸,一边给她喂着药,然后再塞一颗甜甜的梅子到她嘴里……
如果那样……她想她不会再去找陶安了,只要她还活着,有韩霄就够了……
陶安站起身,却望着京都的方向沉默不语。如果一切妥当,无鸦派来接应连远箫的人,应该也要到了……
**
连墨驾着车,马鞭在狂风中发出清脆的“啪啪”声,一下连着一下,激的那马一刻也不得喘气,拼了命的迎风奔跑着……
连远箫在马车里被颠的东倒西歪,连墨回头问道:“爹!你没事儿吧?”
连远箫大声回道:“你爹的骨头硬着呢!甭管爹,赶紧走!”
陶安和连远箫走之前交代过,让他们一刻不停的往京都赶,还说前面会有人接应,只要遇上他们,方可保平安无事。
连墨继续挥着鞭子,风吹的人有些睁不开眼睛,浓云遮住了月光,前方的路更是一片漆黑。连墨渐渐感觉到有雨丝被风吹打到脸上,抬头看了看天,骂了一声娘,心道若这雨越下越大,道路泥泞不堪,他们还如何逃命?
正这般想着,身后突然传来马蹄声,连墨回头一看,只见乌压压的一大群人正策马向这里追来。连墨急道:“爹!你坐稳了!他们追来了!”
连远箫撩开车帘往后看了看,也慌了一下:“这这这……这能逃得了吗!孩儿,你别管爹了,把爹扔下你先走吧,不然可连累了你啊!”
“你说的什么话!”连墨回头吼了一声:“就是把我扔下也不能把你扔下!”
连远箫颤颤道:“你可是咱连家的唯一血脉啊!可扔不得你!”
连墨哈哈大笑了一声,大声道:“爹你老当益壮,精气十足,再给我生个弟弟又有何不可!哈哈!”
“你这混账小子!这时候了还开你爹的玩笑!”连远箫双手扒着马车里的柱子,气的恨不得跳出去狠狠抽他一耳瓜子。
连墨收了笑,再回头看连远箫时眼睛里多了几分严肃:“爹,你可一定得活着,轩阳真的就靠你了。”
说完,连墨回头朝马屁股上甩手又是一鞭,只听马儿一声嘶鸣,瞬间又快了些许。
只是即便如此,身后的黑衣人还是离他们越来越近,连墨脑中已是一片空白,只知道不停的挥舞着马鞭想往前近一点再近一点……
一只羽箭破空而来,穿过马车,擦着连远箫的耳际略过马头插到了地上,连墨和连远箫还未反应过来,第二只羽箭又破空而来,钉在了马车的一根木柱上。
连墨一咬牙,开始驾着马东倒西歪的跑,连远箫从车里爬出来把药箱背到身后坐在连墨后面抱着他的头叹道:“哎,时至今日也只能听天由命了……我儿,他们要的是为父的命,不会拿你怎样,若为父死了,你一定要活下去,记住轩阳中的是阴阳蛊,那蛊毒逼的他体内阳气太盛,需要至阴之物方能调和,然这至阴之物,在世上却不是唯一,可以是另一只至阴的蛊虫,也可以是……”
“叮”的一声,一只箭又插在了连远箫身后背的药箱上,连远箫一顿,刚准备继续说下去,马车顶却被哗啦一下掀开,两人惊得回头一看,只见那帮人中有人手中缠着一条绳索,绳索的另一端挂着的就是他们的马车顶……
连墨看见为首的那个黑衣人拉弓搭上一只箭,高举的火把中箭芒闪烁,连墨张了张嘴巴,想,这辈子怕是真的要搭这了……
那人松手,箭矢飞速射来,连墨刚想冲到老爹前面,却听见“啪”的一声撞击后,那破空而来的羽箭竟然直接断成了两截坠落到了地上……
连墨回头,看见前方的树林中似乎有人影正朝这里赶来,连墨用手抹了一把眼睛差点没哭出来:“爹,有救了……”
之后便是两拨人的较量,然而高下立现,即便是连墨这等半点武功都不懂的人,也知道救自己的这拨人水平明显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连墨叹道:“好家伙,陶安的人就是不一样。”
一场厮杀没用多久就结束了,张伯看着自己人越死越多,心知不能再继续打下去,皱了皱眉头,发出一声哨音,调转马头落荒而逃。
似乎是从未见过这般阵势,连墨呆愣在那里看着他们也不知该如何是好,直到一人走来,抱拳一礼道:“来晚了,让二位受惊了。”
连墨忙摆手,努力挤出一抹笑来:“哪里哪里,大侠赶来的正是时候。”想了想,连墨又赔笑道:“不愧是陶将军的人啊,身手这么好!”
他原本是想拿陶安与他们套套近乎,却不想那人眉头一蹙,脸上现出一丝不悦:“哼,陶安算什么。今日我等是奉漠王爷之命前来搭救二位,二位莫要谢错了恩。”
说完,那人便不再搭理连墨,兀自骑上马,与其余人将连墨连远箫护在一个圈中,向京都的方向赶去……
**
张伯跪在贤王面前,将事情经过详细道来,说完后,便拔剑搁在自己颈项,沉声道:“老奴办事不利,有辱王爷使命,这就以死谢罪!”
“够了。”贤王不耐烦的打断了张伯的话冷声道:“你还嫌我不够乱么,你跟我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怎么学起那些不中用的死士来了。”
张伯别头叹了一口气,扔掉手里的剑站起来,不再多说一句。
贤王深深吸了一口气,在忽而乍起的凉风中眯了眯眼,一字一句道:“来不及了,准备起兵。”
**
常乐瞅了瞅今日在御书房当值的,没有庞智,咳了一声,闪进御书房,朝轩阳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悄声道:“陛下,都查清了。”
轩阳的脸色已经越来越差,往日穿的正合适的衣袍现在也宽松了很多,轩阳勉强支撑自己坐起来,掩嘴咳了几声,哑声道:“说。”
常乐叹了一口气,第一句话却是:“都是冤孽啊陛下……”
轩阳皱了皱眉,然后听常乐继续道:“陛下还记得当时奴才给陛下找的那个替身吗……那个庞智……就是他!”
轩阳一怔,沉默了片刻,垂下眼眸沉吟道:“你说的对,都是冤孽。”
抬头看了看窗边白瓷瓶里的桃花,已经开的快要凋零。轩阳嘴角牵起一抹苦笑,呵,真是世事难料,一片混沌,至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