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层的那些事情,蒋松凌是不可能知道的。秦海的来头,让他有些短暂的错愕,但也仅仅是错愕而已,他并不认为这位顶着“国家”二字的小组长会对新山县的现状产生什么影响。
把客人们请进县政府的小会客室,蒋松凌招呼着秦海和邓世恒分坐了两个上首的位置,自己则与几位临时招呼来的中层干部坐在下首。秦海带来的跟班黑子坐在一旁,用一副硕大的墨镜遮着半个脸,一声不吭,让人看上去就忍不住产生一股寒气。
“欢迎秦组长到我县视察工作,我把计委、地矿局、乡镇企业局的负责同志都叫来了,秦组长有什么需要问的,就尽管提出来,我们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蒋松凌陪着笑脸对秦海说道。
秦海看了看邓世恒,笑着说道:“邓主任,是你先说,还是我先说?”
“秦组长,你说,你说。”邓世恒赶紧应道,“我今天过来,就是陪着秦组长的,没什么具体要问的事情。”
对于这位从天而降的秦组长,云江省稀土办上上下下都有点吃不透。从中央传达下来的通知,要求他们无条件地配合秦海的工作,务必要结束稀土生产和销售环节中的混乱局面。可是这个秦海到底是什么来头,到了云江省之后又打算怎么做,上头可没有交代过。省稀土办也不知道该怎么配合才好。
幸好,这位秦组长倒没什么架子,到省里之后,找稀土办开了一次会,听取了一下情况汇报,然后也没发表什么指示。便要求稀土办派人陪同他到几个重要的稀土县去,美其名曰是调研。稀土办这个机构原本就没几个人,除了主任、副主任,剩下的就是几个没品没级的小科员。派个科员去陪秦海,显然是不合适的,所以这个光荣的任务就轮到邓世恒的头上了。
稀土办机构不大。但却配了好几部豪车。坐着稀土办的奥迪车从省城前往新山县的这一路上,秦海一直在向邓世恒了解新山县的稀土开采情况。邓世恒不知道秦海有什么打算,因此只是虚多实少地说了一些大面上能够说得过去的事情。有关下面偷采、私采稀土之类的事情,他非常聪明地回避开了。在面对中央官员的时候,省稀土办与县里是一条心的,说好听点叫作家丑不可外扬,说难听点就是沆瀣一气。
秦海到省城的时候,是孤身一人。等到奥迪车进入新山县城时,却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了一个黑子。秦海没有向邓世恒解释黑子的来历。只说这是自己身边的工作人员,邓世恒也就懒得过多打听了。
从省城出来的时候,邓世恒就已经打定了主意,决不掺和秦海在新山县的任何决策。现在秦海问他是否要发言,他当然是一推六二五,把发言权完全留给了秦海。
“好吧,既然邓主任没什么问题,那我就向蒋县长请教一二吧。”秦海笑着转回头。看着蒋松凌说道。
“秦组长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只要我知道的。一定毫无保留地向秦组长汇报。”蒋松凌说道。
秦海点点头,说道:“那我就冒昧了。刚才蒋县长说,你是县里专门分管矿产开发的,想必稀土的事情也非常了解吧?我想问蒋县长一个问题:目前新山县全县有多少个稀土采矿点?”
“这……”
蒋松凌没有想到秦海一上来就是这么犀利的一个问题,尽管他也想到过上面的领导会对无证小采矿点这样的问题表示关心,但好歹你也该先说点别的。铺垫铺垫,哪有不分青红皂白就问这种问题的道理。
可秦海偏偏就这样问了,蒋松凌也不能不回答。他扭头看了看地矿局长仇维光,说道:“老仇,这是你们地矿局掌握的数据。你来回答秦组长吧。”
蒋松凌这样做,倒并不是因为他真的不知道具体数据,而是一种应付上级领导的惯用手法。县里的数据有虚有实,让下面的人先回答一个虚的数据,如果上级领导接受了,这就皆大欢喜;如果上级领导不能接受,那么县领导就会出来把下面的人训斥一番,再给出一个更像实数的虚数。如果不这样做,一开始就是县领导回答,万一上级领导不满意,那就没有回旋余地了。
仇维光当然懂得这其中的奥妙,他坐正身子,拿出一份报告,一板一眼地向秦海汇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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