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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口痛如刀绞,只想找个无人的角落躲一躲,除了绝望之外,她得好好想想这事,是顺从,还是反抗。
她扶着楼梯走到了三楼,踉踉跄跄推开自己的房门,还未走进,便发现沙发上却意外的坐了一个人,那人听见推门的动静,扬扬手中的书本,眉目间有往常的不耐,正眼都没瞧她,自顾自道:“这是四级的试题,给你带来了,你用心做,下次不要再考砸……”
他后面的话她都没听见,她只看见他英俊的脸落在灯光下,轮廓分明的五官清晰如她朝夕不断的思念。一霎之间,她的脑中闪过无数话语,翻来覆去如痛苦的浪潮汹涌。
三年了,她喜欢了他三年多,足足一千一百二十五个日夜。
这三年,她在纸上写满他的名字,画满关于他的画。她喜欢他喜欢的明星,听他爱听的歌,吃他爱吃的食物,看他爱看的漫画。
她的情意,一点也不比安安少。
只是,只是,他从不知晓。
就像他不知道,今天是安安的升学宴,也是她十九岁生日。旁人都说他跟安安青梅竹马,可她跟他又何尝不是竹马青梅。
可是,再如何竹马青梅,她也要离开他了。倘若她反抗失败,父亲真将她送走,自此她与他,便是山高水远江海涛涛,再见,不知何年何月。
她静静盯着他好一会,心中痛楚无奈交织成一团,终于,她紧捏着拳头,做了一个从不敢想象的决定。
她站直身体,噙着一抹熏然的笑向他走去,鹅黄色的丝质长裙逶迤在红色地板上,摇曳生香,她收敛了往日的嘻哈与散漫,背脊笔挺,神情端庄,姿态优雅的仿佛步步生莲。桌子前的许沉光似被她的反常下了一跳,一贯见到她必然会皱起的眉,此刻竟然没有,他愕然地看着她,乌黑如潭的眸里有什么情绪在翻涌。
她一步一步走向他,强行稳住的步履有些抖,不知是因为那瓶白酒,还是因为按捺不住的情绪即将爆发。
她喜欢他三年,这离别前夕,她别无他求,她只想将那句话说出口,她曾那样纯粹而真挚的喜欢过他,这颗为他悸动的心,她不愿被荒芜的岁月埋没。
说完这话,不论她去不去国外,她都将斩断情丝彻底放下。
是的——这是告白,也是告别。
她撑着门,感觉自己的头晕得厉害,那瓶酒的后劲越来越明显。她怕再拖延自己就会被酒精放倒,终于开了口。
“许沉光……”她嗓音颤抖的不行,“我……喜欢你。”
单人沙发上的许沉光陡然绷紧了身体,他抬头看她,眼睛睁得大大的。见他十分震惊,她有些害怕,解释道:“对不起……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我没其他想法,更不会破坏你跟安安……”
她心愿达成,转过身去,想去露台吹吹风透透气,临走时她扶着门强撑着酒劲道:“造成你的困扰我很抱歉,你放心,我不会再喜欢你了,我只是想跟你说声再见……”
酒劲实在太强,她后面说了什么都不再记得,只记得许沉光猛地从沙发上站起身,随即她整个人被一股劲往后拽回,她拼命挣扎,醉酒的身躯软绵的无力抗拒,紧接着眼前一暗,有什么温软覆上了她的唇,这感觉火热而霸道,混着他鼻翼间的气息,像是方才那瓶陈年的烈酒,泼喇喇撒出来,灼烧着她的意识她的思维,她无法抵挡,渐渐地,她整个人沦陷在这片火热之中……
再清醒之时她听见一声尖叫,她睁开眼,就看见乔安和父母震惊的脸,而她自己,一丝不挂的躺在床上,旁边是同样什么都没穿的许沉光。
乔安怔怔看了她三秒,然后凄厉的哭泣,扭头冲出了房门,而她还没反应过来时,脸上猛然一辣,她父亲一记耳光携卷着滔天的努力扫了过来,打得她耳膜嗡嗡直响,剧痛下,有什么血腥的液体顺着嘴角往下滑,她父亲的怒吼像炸雷一样响在耳边,“老子怎么生了你这个不要脸的孽障!”
她父亲还想再骂,却听楼上保姆一声大喊,“不好了,二小姐跳楼了!”
一群人疯了般往外跑,乔安纤瘦的身躯扭曲着躺在一楼的草坪上,身下缓缓涌出大滩的血,晕开在郁郁茵茵的草地上,像暗红而妖娆的花……
一切画面随着乔安的血快速扭转,撕裂,模糊,梦境的最后一个场景是父亲拿东西向她砸来,嘶吼着:“你给我滚!滚出乔家!”
……
病房里灯光煞白,映在雪白的墙壁上,显出几分冷寂的色调。梦魇里的乔夏浑身发抖,不住紧攥着被单,似乎想寻出点什么作为依靠。
一只手伸了过来,握住她的手,那手心很暖,乔夏毫不犹豫抓住,像惶恐的深井中攥着一根救命的缆绳。
乔夏慢慢平静下来,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