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夏很是郁闷,换了一块哈密瓜,“我吃水果总可以吧!”
文修道:“哈密瓜表皮裂缝中藏有沙门氏菌,不洗净的话,易导致腹泻,这种摊子……”
话没说完,眼前突然一花,乔夏倾身,拿一个牛肉丸子堵住了他喋喋不休的嘴。
“格老子的!闭嘴,不许再打扰我的兴致!”因为忿然,她往常亮晶晶的杏眼瞪得大大的,大排档闪烁的招牌灯投影到她的瞳仁里,像是夏日天幕中熠熠的繁星,她端起了一碗米线,“我饿,这回你说什么我都不管了!”
文修吐出牛肉丸子,正要开口继续说教,眼睛倏然一睁。
——乔夏舀起一大勺辣椒油放进了面前的米粉里,一勺过后,再来两勺,原本澄亮的汤汁上登时漂满了红呼呼的油花。
文修又惊又奇,“放这么多辣椒油,你不辣吗?”
“辣吗?”乔夏满不在乎的说:“这么点就算辣,那我要是直接就把辣椒油往嘴里灌,你是什么反应?”
“怎么可能!哪有人敢这么吃!”
“我要是敢呢?你给我500块。”
文修哪里肯信,“好。”当即掏出了五张票子出来。
“说到做到哦。”乔夏微微一笑,紧盯着桌上的钱,两眼灼灼放光,像是狐狸看到了鸡。旋即她舀起一大勺辣椒油,径直喂进了口中,一勺似乎不够,她再来了两勺。
轮文修目瞪口呆,“你!”
乔夏的笑仍然在脸上,表情很平静,可在文修看不见的桌底下,她的两腿夹得紧紧的,紧到有些抖,露在鞋子外的脚丫子搅成一团,那搁在凳子上的左手,死命攥着桌布,指节绷得发白,仿佛在用尽全力克制什么巨大的冲击,那劣质的碎花台布在她的手里揉来搓去,快被她的九阴白骨爪抠破几个洞。
尼玛!太太太辣了!两勺辣椒油直接入肚,其杀伤力简直不亚于吞了一团火!唇舌咽喉食道肠胃,疯狂的辣感浑身乱窜,极致的感官冲击一阵阵爆炸开来,整个进入变态的火烤加灼烧模式!
辣感还在持续暴涨,九阴白骨爪越搓越用劲,那小块台布,已被撕下来一大块……
即便是这样,台面上的乔夏仍维持着淡然的笑,目光看向文修手里的票子,唇角上扬,露出空姐一般端庄的八颗牙齿,“我吃了,钱拿来。”
——那笑意,那淡定,仿佛那三大勺不是醇浓的辣椒油,而是素白无味哇哈哈矿泉水,只是台下的桌布,被撕裂的面积越来越大……
文修顶着膜拜的神情将500块递给她,乔夏将脸绷得紧紧的,生怕一个忍不住,就将火燎火烧的舌头吐出来。见到了毛爷爷,她飞快伸出右手,将钱捅进兜里,唯恐有人跟她抢似的。
在钱财终于尘埃落地的那一秒,乔夏紧绷的脸骤然一松,扯着嗓子鬼哭狼嚎:“娘啊,水!!!!!!!!!!!!”
她疯了一样如猴子般窜起来,上蹿下跳到处找水喝,一口气灌了两大瓶冰水。一旁文修这才知道真相,一时又气又好笑:“你受不了这么辣就不要吃啊。”
乔夏一边咕咚咕咚喝水一边道:“那可不行,为了500块,把这一壶喝了我也肯。”
文修无奈摇头,“我真没见过你这么贪财的。”
……
乔夏吃完了那碗红呼呼的辣椒味米粉,两人并肩往外走。
夜色朦胧,路畔大排档的招牌灯依次沿路排开,将这窄窄的美食小街显得愈发拥挤。两人一面走一面聊天,文修道:“其实就算没有那个干喝辣椒油,你也算很能吃辣的了。”
乔夏踢踏着脚底的小石子,“从前我也不喜欢吃辣的,后来发现辣味能给予感官最强烈的冲击,我就变了,越来越爱吃。”
“你要这么强烈的冲击做什么?”文修瞬时脑补出大力水手吃菠菜的场面,“莫非人家打架耍流氓前喝酒鼓劲,你就是吃辣鼓劲?”
“我才没那么无聊!谁天生喜欢打架啊,还不是被逼的。”
“那是为什么?”
“我只是觉得吃辣有好处,比如我感到难过、悲伤、沮丧甚至绝望的时候,我就去吃辣,吃很多很多,他们疯狂的刺激我的感官,我的脑子里只剩辣味,就可以暂时忘记那些难过不快或者其他的负面感受。”
“总之呢,这真的是个好办法,你可以试试。”她话落,扭头冲文修一笑,像是一个孩童在分享她得意的宝贝,文修却一瞬怔住。
光影斑驳的林荫小道中,乔夏笑意灿烂,一双杏目盈盈如波光荡漾,可文修却分明看见,她闪烁的眸光底下,有什么情绪在用笑容强行遮掩,似乎是悲哀,更似乎,是痛楚。
那一刻,文修蓦地感到压抑,在她明艳如花的笑意里。
他突然很想问,你吃辣最凶时,是在什么时候?
但这话还没问出口,一个男子擦着乔夏身边猛然跑过,身畔的乔夏一声大喊:“靠,偷我的手机!给我站住!”
文修一惊,抬起头去,就见乔夏已急速迈开双腿,一阵风般跑远,一边跑一边追着前面的矮个子男大喊:“抓小偷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