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阴沉的很,头顶的云层压得极低,明明是正午时分,却仿佛傍晚一般。
霍临川背手立在风雪之中,朔风将他的袍角吹得猎猎作响,虽衣衫单薄又孤身一人,却依旧一派从容。
沈泊舟立在高处,碍着风雪眯了眼去看他。
见他岿然不动,心里暗暗赞叹。身处高位,却能安然对待险境,确是个人物。
“大人。”身旁有人按捺不住,低声催促道。
沈泊舟看了那冠着貂绒帽的瘦小男子,暗自皱眉。这人虽称呼自己为大人,却是贺兰骁送来的奴才,用意也没藏着掖着,用途便是监视自己。
“将军看来从容镇静,可是心中不惧?”没理身旁那人,沈泊舟开口道。
霍临川闻言一笑,“我从不知何为畏惧。”一边说着,他倒也打量着沈泊舟。那沈泊舟仍旧是一副颀长瘦弱的书生模样,可那气质却完全变了样。原本身上那副略显青涩的书生意气已然全数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副淡然睥睨的姿态。
顿了顿,又道,“既是这般,你待如何,索性痛快些,也用不着打这些机锋。”
沈泊舟见他语态轻松,又想起卫灵秀对他心仪许久,心中不免涌起恨意,那方才身侧的拳头也不由的紧紧攥了起来。冷笑一声道,“想必霍将军还觉得胜券在握,你也不想想,我既是现了身,又怎会让你轻易脱去。”
霍临川点头应道,“沈大人既然已布下罗网,霍某已然是你网中之物,何不给霍某解惑?说到底,我确然没想到潜在我营中的奸细竟会是你。你寒窗苦读这许多年,又是探花出身,年纪轻轻便做了御史,将来入阁拜相也不是没可能,怎的就放着大好前程非要与北狄人为伍?”
入阁拜相又如何,不还是屈居人下?沈泊舟看着肩头已落满白雪的霍临川,口中说出的却是那样一番违心的话,“我生在北狄,身上流着北狄的血统,便是在大齐中了进士,也理应为北狄效力。”说到此处,他顿了顿,眼角处沾染了冰霜,一双眸子竟隐约泛出些蓝色,“霍将军,如今你这般处境,我也不多说,只问你一句,可愿投效北狄做我们二王子麾下大将?”
他话音刚落,身旁那个男子便立时探身嚷道,“我们二王子说了,若是霍将军你能投效他,将来若是他继承大统,南院北院两王尽着你挑拣。”
被一个奴才这般抢白,沈泊舟脸色铁青,却隐在大毛披风的领子里,到底不愿在霍临川面前露出情绪的波动。
这奴才名叫伊铎,本是贺兰骁一个姬妾的兄弟,随了贺兰骁身旁做个策应,后来被送到他身旁用作监视之用。半点本事没有却对贺兰骁十分忠心,也是因着这一点,贺兰骁对他倒是十分信任。
他收了声,静静等着对方开口,余光中却见到伊铎一双眼睛都似冒出光来。霍临川在北地镇守多年,在北狄众多将领心中,那就如同北狄族不可战胜的战神一般。若是能得了他的投效,贺兰骁自是在争夺王位的这场战斗中有了一个最大的几乎不可被超越的砝码。
这家伙恐怕就是在做着这样的美梦,将霍临川拉入营中,他自个儿成了贺兰骁的宠臣……
只可惜,这真是一场白日里的美梦。
沈泊舟入翰林也有了几年光景,因着霍临川驻守北地,自是对他十分关注。这几年瞧下来,怎会不知,这霍临川那是决计不可能背弃大齐投效北狄的。
若是使用离间之计缓缓而来,倒是有些机会,这样简单粗暴的直接逼迫,那是不用想的。
心中冷笑着,便听见霍临川大笑几声。
风雪之中,那笔直矗立的汉子竟懒得作答,只背了手瞥向远处那被皑皑白雪覆盖的层峦叠嶂。
是个汉子。
沈泊舟眉梢都染了冰霜,白玉般的面庞如冰雕一般,只轻轻撇了头看了立在身旁的影风一眼,影风立时明白,一挥手,五张长弓便已拉满了起来。
命令还未下达,又有手下嚷了起来,“大人,这里还有一个!”竟是自方才那石洞中走出一名手下,手里还拉扯着一个裹了大毛披风的人。那人瞧着十分瘦小,便是裹在大毛披风之中相较那拉扯着他的北狄汉子也显得纤细许多。
隔着风雪,沈泊舟瞧不真切,只以为是霍临川手下亲卫,只挥了手让那手下将那人绑了过来。
另一边上,眼见着那北狄汉子拉扯着卫灵秀朝沈泊舟那边走去,霍临川变了脸色,背在身后的手迅速打了个招式。
一阵朔风袭来,扬起了地上的积雪,纷纷扬扬的,所有人面前皆是白茫茫一片。沈泊舟心中一凛,急声道,“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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