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快步走到榻前,将药箱取了下来放在一侧,便开始检查他胸前的伤势。
石大牛看她忙活,便在后面不住的说着些感谢的话。
卫灵秀是大夫,自觉地救死扶伤那是大夫的本分。感谢的话听几句也就是了,可像大牛这样没完没了的说着,她就有些觉得不自在了。寻了个空隙,她忙打断了大牛的话。手上忙碌着,便与他话起了家常。
大牛被她带走了话题,便说起了自个儿家里的事情。
“……我们一家,本是北地凛城人。”大牛刚开了话头,便让卫灵秀十分惊讶。
“若是凛城人,怎自京城跟着过来?”
大牛嘿嘿笑了两声,便说起了往事,“我家祖上便是凛城人,我外祖却是随军而来的军户,在此落户后,生了我娘和舅舅二人。舅舅自小便随着商队走南闯北,我娘便嫁到了当地农户的家中。我与弟弟十岁那年,年景不好,北狄来犯,我爹那会被征了壮丁,正在三十里河滩那里修建御敌的工事。凛城这地方一年只能收一茬庄稼,农户的日子都不怎么好过。正是农闲时候,去河滩干活还能补贴一下家中,所以我爹每年都会去一趟。”
他慢慢的说着,声音渐渐的开始有些苦涩。
卫灵秀一边给石二牛换药,一边听着,忍不住道,“可是遇上了来犯的狄军?”
石大牛点点头,抬了袖子擦了一把脸,继续道,“我娘一个寡妇,带着我与弟弟,过得十分不易。我爹没有兄弟,只有几个族亲。那几个族亲见我家失了依仗,便想着法儿夺了我家的田地。便是军中发给的抚恤银子,也被那几人瓜分的不剩。我娘一个女子,为了养活我与弟弟,镇日里去给人家做活。周围邻居时不时的也接济一些。便是这样,我与弟弟两个半大小子,也总是吃不饱饭。毕竟那会儿,谁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后来,咱们大军终是跟北狄打了起来,弟弟自小生的壮些,竟自个儿离了家去了城里说要去当兵。
我娘做活回来听闻此事,当时便晕了过去。
我自来胆小,那时候弟弟不见了,娘又昏了过去,只觉得天塌了一般,只会站在娘的身边哭个不停。
那会儿,我正哭着,家里的门便被推开了,我一瞧,弟弟正站在门口呢耷拉着脑袋。自他身后转出来一位将军,把他一把推了进来。
那位将军便是霍将军,只是那会儿,咱还不认得。”
卫灵秀此时刚将石二牛胸口的白布系好,闻言讶异道,“竟是霍将军么?”
石大牛立时点头道,“将军那会儿刚来北地,还不是守关元帅,只是副将。二牛前去征兵处,因为年岁小,被人撵了出来。这小子生的莽撞,也不知道害怕,竟混进了城外校场,被霍将军给逮住,问清了状况给送到了家里。
霍将军到了我家,见到我家状况,便给我娘留下了些银钱,又问我娘可有旁的亲戚。我娘是个没什么见识的妇道人家,见了将军衣着不凡,只当他凛城内的大官,又见他有那怜悯之心,便撞着胆子求将军打听一下她兄弟如今在哪儿……其实,外祖父去世后,舅舅与我们家就已经失了联系,他甚至连我娘嫁到何处都不知道。我娘自小只在北地长大,哪里知道天下之大,只凭个名字,又到何处寻人。
将军却未推诿,只说尽力派人去打听打听。
自那之后,足足过了半年,就在我们一家人早已失去希望之时,将军竟然派人来了。说是寻到了我舅舅的下落。舅舅一家已在京城落户,在得知我家状况后,便想要将我们一家三口接到家中。
便因如此,我们一家便到了京城,我娘养好了身上的病,我与弟弟也活了下来。弟弟念着当年将军的好处,刚过十五便说什么也要来将军帐下当兵。我娘拗不过他,镇日里担心,我便也随着一起来了,好歹能照应一些。”说到这里,他有些赧然的挠了挠头,“实则倒是弟弟一直在照顾我。他生的壮,武艺上又有些天分,不过一个月时候便进了先锋营,我却只能在步兵营里混着。”
卫灵秀听他这般说道,笑着摇头道,“可这一回,若不是你,二牛可能已经丢了性命。你坚持来一同当兵,也算是有了回报。”
大牛闻言,摇了摇头,郑重说道,“若不是卫大夫你相信我的话,若不是将军派人前去搜寻,我什么都做不到。从今以后,卫大夫也是我们家的恩人,若有需要的时候我与弟弟赴汤蹈火也会报答您的恩情。”
听了这话,卫灵秀笑了笑,“说到底,我是个大夫,治病救人对我来说就如同你们上战场打仗一般,都是本分,没什么恩情不恩情的。你能念着我的好,我很高兴。你让我高兴了,也是对我的好处啊。”
她这般说着,便去瞧二牛腿上的伤势,便是此时,躺在榻上的二牛开始低声呻、吟起来。瞧这样子,恐怕是麻药的药效开始渐渐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