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针治病。过了足足有大半个月,卫灵秀终是渐渐的好了起来。
这件事当年有不少人家都知晓,毕竟那会儿卫封已然官居正三品,又请了御医,恐怕卫灵秀体弱多病的消息,便是自那时传出来的。
皇后娘娘听了这事,兀自叹息了一声。心里明白,恐怕原委正是如此。
只是还有一件事,卫夫人却并没有说出来。
当年那老僧救活了卫灵秀,便对卫氏夫妇说道,卫灵秀身背了前世的业障,才会在这一世这般艰辛。若想着日后顺畅,便只有赎了这业障。
卫氏夫妇心中虽将信将疑,却因爱女心切决定怎么也要试上一试,便询问了老僧如何去赎这业障。
那老僧便给二人指了一条道,便是让卫灵秀学医救人。不仅如此,他还给二人荐了一位大夫,便是卫灵秀如今的师父。老僧推荐那人,是一名游医,医术高明却行踪不定,每年只在开春的时候会来到京城的慈济堂坐馆。
于是到了第二年开春,卫氏夫妇便将刚满六岁的卫灵秀打扮成小男孩,送去了慈济堂。卫灵秀拜了那游医为师,便在慈济堂成了一名年纪最小的学徒。虽是娇嫩的女孩儿,每日里却也如同那些寒门送来的学徒一样,从打下手开始。晒药,研磨,跑腿,一样都不能落下。
卫氏夫妇一开始并不怎么相信那老僧的话,只是自从卫灵秀入了医门,身子骨竟然真的渐渐的强健起来。开头几年,还有些小病小灾的,到了十岁后,便再没什么毛病了,完全成了一个健康的少女。
这些年下来,卫氏夫妇便完全相信了那老僧的话,再不阻拦女儿行医救人。无论如何,行医救人那也是积功德的事情。
就这样,卫灵秀自六岁起到如今十五岁,已经在慈济堂里待了整整九年。
卫氏夫妇本也习惯了卫灵秀日出出门,日落回家的日子。直到这一次遇上了霍临川拒婚之事,这才惊醒过来,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怎么说也是大家闺秀,这么多年竟完全未有出现在旁人面前,也怨不得旁人这般猜测。
只是,一向乖顺的卫灵秀这一回却决然不肯离开医馆。入医门九载,见了太多生老病死,也随着师父踏遍了大江南北,如今让她再回到那般大门不买二门不出的闺秀生活中,却怎么也做不到了。
卫氏夫妇一向偏爱这个自小多磨难的小女儿,面对这份坚持,怎么也不忍心去强迫,便也随之任之了。怎么说也是户部尚书的女儿,难道还能老在家中嫁不出去?卫封本就出自寒门,对那些高门大户也并无攀扯的心思,如今这般,只想着为女儿寻一个正直可靠的夫婿便能了却了心头大事,倒也再不拘门第了。
于是,卫灵秀便又回到了那多年不变却让她十分安心的生活之中。
这日子一晃,便到了初夏。
卫灵秀依旧在慈济堂中诊治病人,每日里十分忙碌,她本想着许是过些时日,便能将这桩事忘到脑后,心情也能渐渐平复。只可惜,这些日子里,京城人谈论最多的话题依旧围绕着那位镇北将军霍临川,便是这小小的医馆也时常能听到这个名字。
起因便是,北地终是再起战事,镇北将军不日将再领大军出征北地。
这一日,不过巳时。
瞧着天气干燥晴好,卫灵秀便将昨日送来的草药端到院子里晾晒,这些原本是小伙计与学徒做的事情,只是今日偏偏几人都被打发出去跑腿,她便自个儿做了起来。
刚刚将草药摊匀,诊堂中便传来了嘈杂之声。
卫灵秀撩了袖子拭去额头的汗水,便迈步进了诊堂,想瞧瞧出了何事。
只是一进诊堂,便被一人拽住了胳膊。
她心中一惊,便朝着那人看去,这人竟是穿着一身兵甲的兵士。她这才瞧见,原来这不大的诊室之中竟有十几个兵士闯了进来。
慈济堂今日坐馆的大夫全被这些兵士们或拉或扯的带到了诊堂之中,还未及开口询问,那带头的兵士便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开始宣读。
“北地战事再起,军中大夫紧缺,镇北将军特在京城医馆之中征集随军大夫。年过五十,家中独子者可免于征召。其余者全数带走!”那兵士念完后,整个诊室一片哗然,随军大夫十分艰苦,大多数坐馆的大夫们都不愿随军。
那兵士瞧着大夫们开始挣扎起来,便冷笑一声道,“我劝你们不要挣扎了,咱们出征北地,也是为了大齐疆土更是为了百姓安稳,又不用你们上阵打杀,何必这般难看?!”
听他这般说道,便有人不服,一个三十来岁的大夫嚷道,“兵士们需要大夫,难道这京城的百姓便没有生老病死么?我们都随军去了,百姓们怎么办?”
那兵士似早有准备,又是一声冷笑,“这位大夫,您放心好了。咱们自不会将全京城的大夫都带走。不是说了吗?年过五十或是家中独子的,都能留下。况且,咱们也不是每个医馆都来拿人,凡是上一年出过随军大夫的医馆,今年都未有征召。堂堂慈济堂,近十年来没有出过随军大夫,难道不该征召你们?!”
那兵士这一回说完,便不耐起来,再不给大夫们说话的机会,大手一挥,兵士们便将诊堂中的大夫押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