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父亲?如果称孝宗为父亲,那么世宗又该如何称呼他的亲生父亲兴献王朱祐?这些看似细枝末节的事情,其实具有重大的政治意义。对世宗来说,议大礼一事不仅是要争取自己的皇权杨廷和像合法性,而且也是要逐步树立自己作为皇帝的专制权威。
正德十六年(1521)三月十四日,荒唐放诞的武宗朱厚照病逝,留下大好江山没有子嗣继承。武宗去世,政府的工作实际上已落在内阁大学士杨廷和的身上。杨廷和与内阁其他大学士商议迎立兴献王世子朱厚。由于朱厚在当时是宪宗皇帝孙辈中年龄最大的,其父兴献王朱跟孝宗是兄弟,按照伦序继承的原则,他的继位得到了所有大臣们的同意。次日,太监谷大用、驸马都督崔元、内阁大学士梁储、定国公徐光祚、礼部尚书毛澄等人出发赶赴安陆,迎接朱厚前来即位。谁也不会想到,迎来的15岁的朱厚 竟是如此难以对付。
从正德十六年(1521)始至嘉靖三年(1524),朱厚依靠一部分臣工们的支持,在议礼问题上与大部分朝臣对立了整整4年,而在这一过程中,朱厚一步步走向强硬和专制。杨廷和更没有想到的是,由他起草的一份遗诏,竟然一开始就成为朱厚迫使他改变立场的利器。遗诏中用武宗的语气说:”皇考孝宗敬皇帝亲弟兴献王长子,聪明仁孝,德器夙成,伦序当立,已遵奉祖训兄终弟及之文,告于宗庙,请于慈寿皇太后,与内外文武群臣合谋同词,即日遣官迎取来京,嗣皇帝位。”遗诏中最关键的是最后四字”嗣皇帝位”。所以,当正德十六年(1521)四月二十二日朱厚到达北京城外的时候,进城的礼仪就成为第一个问题。礼部员外郎杨应奎、郎中俞才拟定的仪注,是照准皇太子即位之礼的,即由东安门入,宿文华殿。
朱厚看过之后,就对身边的兴献王府长史袁宗皋说:”遗诏是让我来做皇帝的,不是皇子。”在当时,朱厚所能真正依靠的亲信,大概也就是年老的袁宗皋。后来,袁宗皋以从龙之功任内阁大学士,由一个正五品的官员升至一品大臣。但在当时,朱厚无疑是以一人之力对抗当时的文官政府。杨廷和请求按既定的皇太子礼仪行事,无奈朱厚以遗为依据,就是不同意。最后,张太后命杨廷和等人先实施”劝进”这样一个程序,等于在形式确认朱厚为皇帝,然后再按皇帝的仪式让朱厚入京。朱厚当即受笺,也不再像以往的即位程序那样辞让再三,而是立即受笺,由大明门入,朝见太后、武宗皇后,御奉天殿,即皇帝位。后来的人说,这件事说明朱厚的心中”早有定见”--即”继统不继嗣”。
对于一个15岁的少年来说,有这样的主见是难能可贵的。所以,袁宗皋说:”殿下聪明仁孝,天实启之。”但是,我们看来,这也许说明朱厚在王府时受过良好的教育。朱厚的父亲朱厚据说”嗜诗书,绝珍玩”,有较高的文化修养,平时也重视对儿子的教育。所以,相对于深宫长大的皇子,在王府中长大的朱厚自然有更强的独立能力与主见。因此,在第一个回合的较量上,朱厚小胜。但是,接下来的”大礼议”,竟牵动着整个嘉靖初年的政局。
正德十六年(1521)五月,按照内阁大学士杨廷和、礼部尚书毛澄的意见,朱厚”宜称孝宗为皇考,改称兴献王为皇叔父兴献大王,兴献王妃为皇叔母兴献王妃”;对兴献王和兴献王妃,朱厚一律称”侄皇帝”;益王第二子朱厚炫,继兴献王后,袭封为兴王。这样的安排,就等于将兴献王朱祐惟一的儿子朱厚过继给孝宗为子而正式成为武宗的弟弟,以继承皇位,再将益王的儿子朱厚炫过继给兴献王朱祐,继承王位。对于这样拔萝卜似地拔来拔去的安排,朱厚回答说:” 事体重大,再讨论说来听。”显然,朱厚无法接受自己称自己的亲生父亲和母亲为叔父、叔母,而称呼根本没有过继手续的伯父为父亲。但是,礼部尚书毛澄等人的复议依旧坚持前议,并且高唱:”为人后者为之子,自天子至于庶人一也”的高调。朱厚的批复依旧是要礼臣们再去讨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