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情报属实,本帅重重有赏,现在下去休息吧。”听那小兵说了一大通,盛庸找不到一丝破绽,也不再疑心,挥手就让这些小百户们下去了。
这些小百户刚走,盛庸身边一个幕僚却还是沉着脸,道:“将军,这里边恐怕有蹊跷,为何骑兵逃不回来,偏偏这些步兵能逃回来?”
“那些人不是说了,他们捉到了人质,自然能杀得回来。”盛庸道。
“属下总觉得事情不太对劲。”那个幕僚还是不放心,又道:“属下觉得将军应当派些人去暗中盯着这些人,以妨奸细。”
“好吧,这事你去办。”盛庸有些不耐烦了,他听说北平军缺火药的好消息,本来还挺高兴,心里正琢磨着怎么利用这个情报,可这幕僚却还是疑神疑鬼,这让他心里那股高兴劲全消光了。
惹了东家心情不爽,那幕僚也非常识趣地退下去办事去了。而就在这时,那些回归的千人队已经回到了军营中,他们没有去吃饭休息,而是四散到各个营房,去找那些同乡或者同县的人。
“虎子,你这么急找兄弟们出来,究竟是什么事?”营房外,城墙根,五个小兵鬼鬼祟祟地藏在角落里,领头的那个正是千人队中的一员。
“嘘,都蹲下来,把头靠过来。”那个叫虎子的让那四个大头兵靠到他嘴边,这才低声道:“哥几个,咱们被当官的骗了?”
“去,我当是什么事呢,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一个老成的小兵不以为意地说道。
“咱们是兵,当官的什么时候跟咱们说过实话了。”又一小兵道。
“我说的是要紧的事,你们别打岔。”虎子瞪了那两个大大咧咧的家伙一眼,又低声道:“我跟你们说,北平军屠杀百姓的消息是假的,是当官的用来骗咱们的。”
“啊,假的?你怎么知道是假的?难不成...”四小兵急问道。
“我见到咱们的族长,他就在北平军里面,跟他一起的还有很多父老,他们都说北平军是义军,非但没有乱杀无辜,还杀富济贫除暴安良,现在河间府和保定府的百姓,个个有地种,有饭吃,有衣穿,日子过得好好的。”
“这,这,这不可能吧,现在城里人人都说北平贼是恶贼,烧杀掳掠无恶不作,怎么会不杀人?你是不是被骗了?族长是不是被那些恶贼给胁迫了?”那个老成的大兵连连问道,他虽然希望大屠杀是假的,却不敢轻信这个消息是真的。
“千真万确,不信你们看,这是族长写的劝降信,上面压满了各位叔伯的手印。”虎子把外衣一脱,再把内衣翻过来,上面果然写有数百个字,还压有上百个手印,手印下还有签名,这几个小兵就算不怎么识字,也能认出自己的老爹的名字,这下真是不得不信了。
“这,这好像是真的,可万一这是北平军骗人的把戏...”那个老成的大兵还是不敢相信,毕竟这种签名和画押当不得准,把人杀了也能拿拇指往上按的。
“五哥,您好不信这劝降信,也该信族长吧,如果北平军真的杀人越货,他老人家肯定不会为虎作伥。”虎子道。
“这倒也是,族长向来公正,只是这事...”那个老成的大兵一皱眉,又道:“既然北平军不乱杀人,那么那些官爷怎么说北平军会屠杀?”
“五哥,这您还看不出来吗?那些官爷这样骗我们,是要我们为他们卖命守城。”虎子道。
“这,这也不对,你们出城的有五千人,怎么只回来一千?那四千不是北平军杀的?”另一个小兵反问道。
“七哥你不问还好,一说到这我就一肚子气。我们是有五千人出城,不过那些当官的一见到北平军,就带着骑兵先跑没影了,只剩下我们四千步兵。这帮杀千刀的混帐东西,明摆着就是要我们去送死。好在北平军讲道义,让族长出来劝降我们,大部分弟兄都解甲归田,回家去跟家人团聚了。哥几个看不惯那些当官的总是把人当傻子糊弄,更不想见兄弟们稀里糊涂地为当官的送死,所以才回来报信。”
“啊,这么说来,你们一千来号人,都是回来送信的?这,这可是助敌造反啊,被捉到了可是要杀头的。”众小兵骇然。
“去他娘的,当官的骗我们去送死,都不把咱们当人看了,老子不反还等甚?!”虎子一拍地块,又道:“北平军说了,只要咱们能把保定府城门打开,他们就给论功行赏,每人最少给十亩地,还有各种好处。”
“封赏倒也不少,只是...”那老成的大兵欲言又止,他是动心了,不过他也知道造反不是过家家,要谨慎小心,而他最担心的是北平军能不能成事这个问题。
“各位请放心,北平军英勇善战,若不是不想多造杀戮,他们早就把保定府城给攻破了。再说了,咱们父母兄弟都在北平军的掌控之下,咱们除了投奔北平军之外,还有别的路可走吗?”
“话虽如此,只是这可是造反啊。”
“我知道这是造反,不过如今不造反也是死,造反或许还能拼出一条生路来,何不拼一把,指不定以后还能拼到一场富贵。”
“虎子说的是,咱们父母兄弟在人家的手上,已经没有退路了,率性就反投了北平军。”
“对,反他娘的,反正这种给朝廷当牛做马的日子老子过够了。我听人说,顺天府那边不用纳粮也不用出役,日子过得那叫一个逍遥,老子就是死也要给妻儿老小拼来这样的好日子。”
“对,人活一世不就是图个出人头地吗,既然朝廷不把咱们当人看,咱们就反他娘的。”
“反他娘的!”
四小兵群情激愤起来,纷纷表示要跟北平军合作,不过那个老成的大兵还是不急着表态,而是问道:“北平军除了要咱们开城门之外,还要咱们干什么?”
“北平军不要咱们帮忙开城门,只要咱们把实情悄悄地传出去,让大家都知道北平军是义军,大家的亲人都活得好好的,让大家不要再受官府蛊惑,更不要负隅顽抗。当然,如果能帮忙打开城门,那也是好事。”
“这事不难,我们这就去找一些熟悉的弟兄,保证把这事传开来。”众小兵连连拍胸脯保证。
“现在别急,等晚一点再说。”虎子拉住了众同乡,又道:“我可把丑话说前头,谁要是想去跟官府告密,那他就先想想自己的妻儿老小,对付叛徒,北平军是不会手软的。”
“哦,那是,我们不敢更不会去告密。”众小兵忙道,其实,他们心里还真有过去告密领赏的想法,不过被虎子这一提醒,想起自己家人还在人家北平军的手上,这个时候当叛徒,恐怕全家都要倒霉。
“嗯,明白就好,以后咱们是不是能富贵相见,就看这一遭了,哥几个先各自回营,等到天黑之后把这些消息告诉身边的人,只要含糊其词地说就行,不必让他们尽信。”
“明白。”众小兵笑应道,他们本来还以为要办什么危险的事,没想到只是要散布“流言”而已。这种工作他们早就熟悉无比了,反正军营中人多眼杂,各种小道消息早就满天飞,大家都一起“听说”的时候,谁也查不到流言是谁放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