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雪,总是要来得快一些,厚厚实实的压满了枝桠,偶尔有麻雀在枝头上歇脚,拍拍翅膀,惊落了一团团脆弱的飞雪。
雪地上直挺挺的跪着一个穿着红棉袄的女孩儿,及肩的长发上落满了雪花,一双宛如雪光般明亮的眼眸一眨不眨的注视着面前的白漆栏杆,栏杆后面是灰屋顶白墙壁的双层别墅,别墅两旁种植的高大栗树,粗壮挺立,早就过了栗子成熟的季节,叶子已经掉光了。
女孩儿不知跪了多久,身体渐渐开始僵硬,连着头颅也跟着垂了下来。
忽然,她听见雪地里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她抬起麻木的头,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双黑色的男士军靴,踩在雪地里,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
她顺着这双鞋子往上看去,便看到了一个披着黑色风衣,目光冷洌如刀锋般的男人。
他的个子太高了,挡住了身后细细碎碎的雪,一双眼睛深得如同广袤宁静的夜空,遥遥的没有边际。
女孩儿哆嗦着冻僵了的嘴唇,牙齿轻颤着吐出几个字,“求你们放过我爸爸。”
他俯视着她,如同高高在上的帝王。
眼神,比雪还要冷冰。
他开口,声音如汩汩冰泉,清冽异常,“这是求人的态度?”
她不解,清透的眸子里写满了疑惑。
她跪在他面前,态度这样谦卑真诚,难道不是求人的态度吗?
他想怎样,对他三叩九拜?
如果这样他肯放过爸爸,她会毫不犹豫。
一双纤细的早被冻得通红的手按在雪地里,笔直的身板也跟着弯了下去,她做出要嗑头的姿态。
他漫不经心的用鞋尖勾起了她的下巴,阻止了她的动作,懒散又透着冷漠的眼神似乎在打量着她,好像在打量一件商品。
她握紧了拳,手里夹杂的雪花化成了冰冷的水,她仰视着他,默默的承受着这份屈辱。
她可以忍,为了那个残破的家,她什么都可以忍!
时间一分一秒耗尽,他终于收回穿着军靴的脚,双手自然的插进口袋。
风吹来,他披在身上的风衣被吹得猎猎作响,衣袂舞动,如张开的风帆。
他的声音听起来遥远而空寂,随着他转身的动作清晰的传入耳畔,狂狷跋扈。
“嫁给我,做顾家的四少奶奶,我帮你。”
她震惊,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嫁他?她,凭什么?他,又为了什么?
漫天飞舞的雪花里,他的黑风衣沉淀成一抹深沉的颜色,凝固在她的瞳孔里。
她站起来,腿脚冻得发麻,没走上两步便摔倒在雪地里,身上脸上沾满了雪,他听见了,却是头也不回,一排脚印在面前延伸,一直停顿在白色的栏杆外。
她揉了揉酸痛的膝盖,挣扎着爬了起来,用没有知觉的双脚踉踉跄跄的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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