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一向最是慈爱,即便是对待下人也宽仁,从不见她发怒的样子
但是,她毕竟是皇帝的生母,怎容一个妃子说她儿子的不好呢?
裴妃噤声,却又忍不住抽泣着
皇长子本在哭闹,被太后厉声一喝,竟不敢发出声音来,只拿惊恐的眼神望着以往非常慈爱的皇祖母
裴妃看到皇长子惊惧的眼神,心头一痛慌忙低下头,眼泪又流了出来
太后见她爱子心切,喟叹一声,道:“纵有天大的委屈,你也不该编排皇上!”
裴妃忙道:“是,臣妾失言了”
太后缓缓问道:“那么,你到底有何委屈呢?”
裴妃踌躇再三,终将心中的憋屈倾吐了个痛快!
当说到皇上为救沈婠,将所有医术高超的太医禁在上阳宫中,自己亲自去求见,皇上亦不肯见时太后脸上的神色果然凄厉许多
裴妃心中偷偷一笑,刚才自己一番试探,知道太后最是护短,纵然皇上真的有错,她也绝对不会怪罪!
如此一来,罪魁祸首就是沈婠!那个令皇上迷了心智的狐媚女子!
裴妃断断续续的说完,抬头望向太后,太后双目炯炯,眉尖蹙在一处,很是不快的样子
许久,她才沉声道:“如此说来,倒是一个宫女耽误了皇长子的病情了!”
裴妃心中再喜,太后这么说,想必是要严惩沈婠了
当下她倒也不敢太过,只垂首说道:“臣妾不敢妄言,只是……只是那沈婠,她毕竟是罪臣之女的身份,却得皇上如此垂青”
太后冷声道:“皇儿只是体恤她孤苦,哀家何曾不是呢?只是放着这样一个祸害在皇儿身边,实在不妥!”
说时,已然有杀伐决断之狠厉!
裴妃心知大功告成,又说凡事有太后做主,让太医给皇长子开方是正经
太后忙着人去请院正来,如此一番,天已黑了
沈婠抬头望了望刚才还绽放着幻紫流金彩霞的天空,现在却仿佛泼墨般深邃迷蒙,黑夜笼罩下金碧辉煌的宫殿,显得无比慑人
正欲回房,却见有人提着寿安宫的灯笼走了过来
提灯笼的是个小太监,后跟跟着的是个上了年纪的宫女
沈婠认得她,她是太后身边的贴身侍婢姚嬷嬷
姚嬷嬷满脸堆笑的说道:“小姐还没安寝?正好,太后她老人家想请小姐过去说说话,解解乏”
沈婠神色不动,心中却计较起来:真是奇了,白天不来请,偏要等到晚上?才听说裴妃抱着皇长子去闹了一通,如此看来……
微微一笑,沈婠道:“嬷嬷稍等,奴婢去和交班的侍女说一声就来,免得皇上传唤”
姚嬷嬷却道:“不必了,让旁人去知会一声就是,太后且等着呢!”
沈婠听出话里的焦急,却也不说什么,只道:“那好”
跟着她往寿安宫去,路上正巧碰到裴妃的宫辇
裴妃透过帘子睨她一眼,冷笑了一声
沈婠却孤疑:以裴妃的性子,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来?竟然抱着皇长子闹到太后这儿来了,纵然爱子心切,一向倨傲的她,又怎会如此行径?
心中一突,暗道:裴妃身后怕是有高人在!
来不及细想,已到了太后跟前
太后面带怒容,握着佛珠的手有些轻微的颤抖
沈婠俯首行礼,声音响彻安静的大殿:“奴婢参见太后,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太后并没有立即让她起来,只是静静的望着她徐徐拨着手中的佛珠,当她的目光触到沈婠挂在身侧的金弩时,不仅皱起双眉
“那是什么东西?”太后并非不知,当年沈婠在闺中深得父母兄长的宠爱,大驸马不惜重金找来乌金为她打造金弩,她外出时从来不离身的,只是进宫时碍于规矩,才不敢带来如今,她这样低贱的身份,竟公然带着这利器进出,万一心中不忿,伤了皇儿……
沈婠见太后问起金弩,不好作答,总不能说皇上赏赐的,到要让太后怨愤
没等她作答,早有人上前解了金弩,径直递到太后手上了
太后气的用手点着沈婠,喘着气骂道:“哀家念你可怜才让留在宫中,想不到你如此不思君恩,竟带着这样的东西招摇!皇上仁慈,怜你孤苦,不对你动怒,看来你是越发要上天了!今日这恶人便由我来做,来人,将沈婠拿下,除去衣衫,关进思过堂思过!”
春寒料峭,北地又多阴冷,沈婠如今身上仍穿棉衣,若是除尽衣衫,再在那毫无温暖的思过堂里待个一晚,不是要冻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