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婠退下之后,到自己屋中歇息
时已寒冬,她的房间里竟也有火炉可以暖手,那是惜尘知道她怕冷,所以特地吩咐了安总管,每日都要让她的屋子里暖暖的,她晚上一个人睡觉睡不踏实,又命人将脚炉预备好,被窝暖和了才让她睡下
他待她这样好,事事想得周到,生怕她受一点委屈
沈婠念及此处,不由牵了牵嘴角
这一点寒冷,比起满门血案,又算得什么委屈?
沈婠起身倒了一杯茶握在手中,杯面冒着缕缕白雾,热力透过茶杯传到手上,寒凉的手总算感觉到一丝温暖
她望了望窗外,天阴沉沉的,一整日都未见阳光了
多年前的某一日,也是这般阴沉的天,她迈着欢快的步子蹦蹦跳跳的跑到母亲的院里,眼巴巴的问:“母亲,今晚可会下雪?”
沈夫人抬头看了看天,笑道:“瞧这乌云,怕是今晚有大雪呢!”
她拍着手笑,说:“太好了,我与惜朝相约好了,若今晚下大雪,明日就到御冬苑里去打雪仗”
她母亲嗔怪道:“你这丫头!这般调皮,怎么直呼皇子的名讳?”
她嘻嘻笑着,丝毫不介意,她这样唤惜朝,惜朝反而高兴呢!
第二天果然堆了厚厚的雪,她忙不迭的进宫去,没有人比她更早啦!她高兴的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准备雪球,过了一会儿便听到“吱嘎吱嘎”的声音,她以为是惜朝来了,高兴的站起身,回过头时给身后人来了一个妩媚甜美的微笑
可是,她很快便怔住了,来的不是惜朝,而是裕王惜尘
惜尘也愣住了,随后便恢复了平日那冷漠的表情,道:“你怎么在这里?”
她支支吾吾的不敢回话,这位冰山王爷虽然是她的姐夫,可是她就是怕他怕的要命,她都没怕过皇上,却怕他!
“四哥”惜朝终于来了,他向裕王行过礼,然后冲她笑了笑
裕王看了他俩一眼,默默的走了,她拍着胸脯说:“吓死我了,你再不来,我都快憋不住了”
惜朝笑她,说:“别看四哥板着个脸,其实他是面冷心热”
她嘟着嘴说:“我怎么没看出来啊?”
是的,她看不出来,一个连自己的结发妻子和那么多无辜性命都不肯放过的人,她真的看不出来他面冷心热,她只认为那是血冷心硬!
楚惜尘,为何要留我在世上?你果真以为我不会杀你吗?
我要杀你,一定会杀了你,只是,单取你的性命,未免太便宜你了!
你莫要忘了,你楚家的天下,是我父亲帮着先帝夺来的!他若有一点非份之想,凭他的权势简直唾手可得!
既然,你如此忘恩负义,那就休怪我,倾了你的天下!毁了你的江山!
“嚓”的一声,握在手中的茶杯被捏碎,茶水顺着掌心的残渣缓缓流下,碧色的茶水里,混和了殷红的鲜血
她摊开手掌,看碎裂的瓷片七零八落的横在掌心,大概是心痛的久了,如今这样的伤,已不觉得痛了
这时,香茗过来看她,瞧见她这副模样,忙急道:“小姐怎么又受伤了?哎呀,还开了口子,这寒冬腊月的……小姐小心别动!我来帮你把这些碎瓷捻去,免得扎到肉里”
香茗小心翼翼的用针挑着那些碎片,然后擦去血污和茶水,再找药来包扎上,这才松了一口气,叹道:“小姐以后可要小心啊!”
沈婠动了动嘴角,没有言语
香茗道:“今晚我当值,小姐早点歇息”
沈婠点了点头,却想今晚香茗当值,到有机会出宫见一见惜朝,不知忠王可曾找到机会
忠王虽然憨直鲁莽,但办事总算小心,早打听了她今晚不当值,便命人带信来,晚上在宫门口等他,自有机会带她出去
晚上她特意将屋内的蜡烛剪短一些,大约能燃一个时辰的样子,惜尘知她不会早睡,有时会让安公公在外看一眼她算了一下,出去和惜朝说一会儿话再回来,一个时辰也足够了
然后她避开那些宫人和巡夜的士兵,走到宫门口,果然看到忠王驾着马车等她,她上了车,忠王让小厮赶车,自己也坐到车厢内,说:“咱们即刻去逸王府,十二弟想你想的快疯了”
沈婠闭上眼,惜朝,我何曾不是想你想的也快疯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