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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住!打住!”王况见和尚又要张嘴,连忙摆手,不是他怕被说服,实在是若要让他听和尚说一通话,估计会一整天恶心得吃不下任何东西去。悟能么?怎么不直接叫猪八戒?想想,老猪同志还得几百年后才出现,算了,老猪同志也活的冤,不埋汰他了。
“敢问大师,何为生灵万物?”王况摆出一副请教的姿态来。
“这天下一草一木,鱼虫走兽为生灵万物。”行者见王况举止倒也恭谨,以为王况要向他讨教佛法经义,连忙正色作答。
“敢问大师,素日里都吃些什么?”
“贫僧素日里靠化缘得些斋饭填肚。”
“斋饭里可有米面菜蔬?”
“那自然是有的,有时是米饭,有时候是汤饼,就是没化得斋饭,田边山上的野菜野果也能裹腹,无须杀生。”
“那某就不明白了,既然说不杀生,又说草木鱼虫鸟兽皆是万物生灵,那岂不是自相矛盾?”将和尚导入套中,王况哈哈大笑:“一草一木皆是生灵,某不懂佛法,不过某也是知道你们经文中倒也是有许多草木成精的故事。试问,既然草木可以成精,鱼虫鸟兽可以成怪,他们都是世间生灵万物,那么,大师您平日吃了多少粒米饭,就是谋杀了多少生灵了,吃了多少菜蔬,也是谋杀了多少个生灵了,你们佛家不是说众生平等么?怎么只许你们残害生灵,就不许我等吃鱼?”
“退一万步说,即便米面菜蔬不属于生灵万物。那么大师可曾想过,鱼虫鸟兽靠吃什么为生?还不是花草树木!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此乃天经地义。大师您想想,您一餐吃下的斋饭可以养活多少条鱼?多少只鸟?多少条虫子?您吃了这一餐饭,那就是断了多少鱼虫鸟兽的活路?您这是在和他们抢食,搞不好就有鱼虫恰恰因了大师所吃的一餐而没了活路。您这难道不也是杀生么?”见行者被自己说得目瞪口呆,王况狠狠的补上了一句:“依某看,大师若要想不多造杀孽,最好是天天只喝水,哦,不对,就是喝水也是有可能和鱼虫鸟兽抢食。看来,大师您怕是要饿死渴死了去西天见您的佛祖了。”。
王况痛痛快快的把话说完,长出了一口气,乜着眼看着和尚。见那和尚踉跄晃了一下,又加了一把火:“大师您莫动,您可知道,您脚下踩着的土里也是有虫子的,您这一脚踏下去,把泥土踏实了,那虫子说不准就被您踏死了,您就又加了一道杀孽啦。”
“一草一木皆是生灵,一草一木皆是生灵。”那行者跌坐在地,全然不顾露水未干,刚坐下去,却又猛的跳起来:“这一坐又是多少虫子死于非命?”
“痴了,痴了。”林荃淼不知道什么时候踱到了王况身边,摇着头,叹了一口气:“何苦来哉。”
“如此看来,这和尚造的杀孽不比某等少多少啊。”李业嗣也像个幽灵一般突然从王况背后幽幽的轻舒了一口气,把王况吓了一跳,狠狠的回头盯着他:“李校尉,军人要有军人的样子,说话掷地有声,行路铿锵带劲,您这倒像是个冤死鬼般的。”
李业嗣却不理他,转头冲着还在目瞪口呆的军士们喝道:“王二郎的话你们可都听到了?瞧见没,出家人造的杀孽不比我们少,往后再让某发现谁临阵缩手缩脚的,定当不饶!”众羽林军士轰然一声:“喏!”把江边几棵树上的鸟吓得扑楞楞的直冲上天盘旋着不敢再下来。
军士们的一声喏不光惊吓到了鸟儿,也把正在发呆的行者给喊得个一楞神,旋即又在喃喃自语:“一草一木皆是生灵,一挪脚就可能杀生。”就这么念叨了几遍,便猛的大叫一声,一头冲身边的树上撞了下去。
“不好,哎呀,二郎你又造一条杀孽了。”徐国绪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出来,见行者撞树,说了句不好,又对王况说了后半句,赶忙吩咐救人。
“撞不死,放心,但愿他经此一撞,从此大彻大悟。”王况在发难的时候就估计到这行者可能会一时脑筋转不过弯来寻死的,也瞧准了他身边那棵只得碗口粗的树是怎么也撞不死人的,要是不撞树转而跳江,船上那么多人在呢,如何能让他就这么死了?
“唉,以前某不信,现在某信了,二郎你真就是星君下凡,否则,佛法中如此之大的矛盾怎地别人瞧不破,唯有你二郎一语道破呢?”李业嗣左手不停的摸着自己的下巴,右手托住左手架在胸前,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王况:“真想能开个天眼,看看二郎你的心究竟有几窍。”
王况被他盯得心里发毛,还真怕李业嗣按耐不住好奇心把自己给解剖了,连忙跳开看那些醒过神来的军士水手们捕鱼去了。那些人被王况一番言语,也就都彻底的放下了对于杀生造孽的担心,专心捕鱼起来。
行者被人抬到了船上,虽然没丢了性命,但也是昏迷不醒,徐国绪就让人把他放在甲板上,不是他不想把人抬舱里,实在是这行者也不知道有多少日子没洗澡了,混身恶臭,搁谁舱里肯定都不乐意,好在船舷够高,放甲板上也不怕江风吹到他。随行的军士里有懂点医术的,上前把了把脉,一乐,跑去附在李业嗣耳边偷偷言语了几句,李业嗣一听,大手一挥:“来呀,取碗鱼汤来给这大师喂下,大师都饿晕了。”话音刚落,就见那行者一骨碌就爬起身来:“使不得,使不得。”众人这才明白,敢情这行者刚才是装晕来着。想想也是,就那小树撞上去,顶多昏迷一会的事情,除非说他正好撞上个树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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