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尊大人,这,这样明显是逼人致死的事情,居然是好事?”叶观愤怒的指着这张状子,想着张二姐年仅十六岁,甚至还未真正的成亲,她最后的日子居然是这样悲惨的死去,实在是不敢相信,为什么于县令还能摆出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叶贤侄糊涂,这怎么不是好事,《程氏遗书》中说道: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男女通用,好马不配二鞍,烈女不嫁二夫,一脚难踏两船,忠臣不事二主。这样贞洁贤良的女子,怎么不能被人所共知,怎么不能提倡乡里,怎么不能上表朝廷。本朝高皇帝有言:凡民间寡妇,三十以前,夫亡守志,五十以后,不改节者,旌表门闾,除免本家差役。这是自三皇治世,五帝为君以来对那些贞夫烈妇最高的表彰,这是我朝对前宋朱子大儒最好的传承,是我朝驱逐前元鞑子之后,恢复汉家衣冠制度最好的一个象征。”于文中把这样的事情上升到了文化制度的高度。
叶观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不在吭声,他知道,自己是说不赢他的,因为自己是现代人,于县令是古代人。就像你要告诉他铁块如何可以在天上飞一样困难,因为他们根本不在同一个维度。
“难怪鲁迅先生说:“古代社会,女子多当作男人的物品,或杀或吃,都无不可;男人死后,和他喜欢的宝贝、日用的兵器一同殉葬,更无不可。后来,殉葬的风气渐渐改了,守节便也渐渐发生。但大抵因为寡妇是鬼妻,亡魂跟着,所以无人敢要,并非要她不事二夫。这样风俗,现在的蛮人社会里还有。中国太古的情形,现在已无从详考,但看周末虽有殉葬,并非专用女人,嫁否也任便,并无什么制裁。由汉至唐也并没有鼓吹节烈,直到宋朝,那一班‘业儒’才说起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话,看见历史上‘重适’两个字,便大惊小怪起来。节烈难么?答道,很难。男子都知道极难,所以要表彰他。”“节烈苦么?答道,很苦。男子都知道很苦,所以要表彰他”。这朱元璋到底是在玩什么?海禁,八股,愚民,难道这样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就能永葆皇朝永固?”
叶观坐在签押房内,想了很多,贞洁烈妇在唐代两百多年里不过几十人,两宋加起来也不过百余人,到了明代居然达到了数万人,清代甚至是数不胜数,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就这样死在这些所谓的荣誉死亡的情况下而自得不已。
三纲五常护不住皇朝永固,君臣父子的永固体系推不动中华民族的前进,现在是弘治十六年,最多不过1500年前后,哥伦布已经在西班牙的支持下几次远航寻找新大陆,他们即将会发现美洲,抢占吕宋爪哇菲律宾,杀掉那里的原住民攫取无数的黄金白银和珍贵香料。达伽马即将到达印度,麦哲伦的船队将会完成人类史上第一次的环球航行,当整个欧洲王室都沉浸在灭绝殖民地原住民来获取数不尽的资源与土地的时候,明朝的朝廷民间正在为逼死了一个本国苦命的少女而大张旗鼓的鼓励支持与叫好。
杀人不要紧,杀男人女人也不要紧,可是因为什么而杀人这才是要紧的。
叶观突然有一种垂头丧气的感觉,在这数兆大明百姓士绅之中,皇帝正在因为死板的八股文约束了人们的思维而导致天下英雄尽入我瓮中的洋洋自得的时候,葡萄牙的亨利王子已经设立了航海学校,推动整个葡萄牙的航海事业大进步。正当翰林院的进士们皓首穷经的一遍又一遍的研究四书五经的时候,西班牙的无敌舰队仅仅十五年间,已经掠夺了超过一万斤的黄金,五十万斤的白银。当民间百姓正在为家里出了一个十五岁嫁过来就死了男人一直到八十岁还在守寡而获得朝廷与乡里表扬,感觉光耀门楣的时候,欧洲殖民者将会用他们手中的剑和身上的瘟疫,从美洲大陆的印第安人,阿兹特克人这样的原住民脚下为他们的子孙赢得永世的土地和长达一千年都不会陨落的荣耀,而大明的子民却在这样的红海中落后了,然后轮回于旧式的农民起义与王朝更替中不可自拔,直到有一天,仅仅四千人的英吉利军队带着枪炮的到来,中华的子民将会亲手打开这一个孕育了西方六百多年的恐怖的潘多拉魔盒……
“谁解其中味?”叶观一个人坐在一间酒楼里自饮自酌,看着窗外缓缓落下的夕阳,似乎就能感受到一个民族的沉沦。连喝了两壶酒,略微有些醉了,状若疯癫的拿起一杯酒对着太阳西斜后留下的影子说道:“这世间,似乎只有一直跟在身边的你懂得我在想什么。来,我的影子,敬你一杯!李太白的诗好啊,好啊。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这世间除了我的影子,谁能与我,谁能够与我共饮这一杯,海盗洋人于万里之外的欧罗巴而来,盘旋于我大明近海的海岛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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