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
卓云端起酒杯闻了闻,然后没有像惯常那样小呷一口来品味历史,而是扬脖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卓云从木栏上的一只黑绒小包里掏出了一枚金灿灿的印章抛给张阳。
在张阳高擎的右手里面,一尊通体泛黄的玉质印章在光柱下熠熠生辉!一条蟠龙般的独角怪兽绞缠在印章上面!——错金昆仑玉狃兽印章!
张阳欣喜过狂地仔细颠倒着打量这枚狃兽印章,玉质温润、金箔精美,尤其是印章的文字全是繁体字,这回肯定是真的!
“你为什么这么痛快地就把狃兽印章拱手相送?”张阳觉得有点儿蹊跷,“你就不怕我带着印章一去不复返吗?你就这么肯定我会把那些珍贵的鲜卑文物和财物都还给你?”
卓云笑了笑,“各取所需不是皆大欢喜吗?你需要狃兽印章,那么我把印章给你;作为交换的条件,我需要那些早几年你私下里收集的珍贵文物,你应该不会食言吧?咱们可是在电话里已经说好了的。而至于那些财物,其实我早就不再介怀了,都是身外之物,除非是消费掉,否则谁也无法把钱财带到棺材里。”
“假如我想印章和文物通吃呢?”张阳不怀好意地笑着,“那你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怎么会?”卓云摇摇头,“只有我的老板才有实力把那些文物安全地运到国外买家的手里,蒙东文物走私的这几条路线完全被我们的人控制着,这一点你不会否认吧?如果不能变现,我想象不出你和你的老板守着那么一大堆鲜卑时代遗留下来的文物有什么现实意义。你和你身后的那些人,需要的不是狃兽印章,而是一种控制边民的图腾和手段,你们的最终目的无非是两个:一是通过控制边民建立相对安全的毒品和武器走私的立足点与中转站;还有就是希望能够利用宗教信仰的力量,利用宗教图腾的影响力来开拓全新的走私大通道。”
“你既然已经知道了我们夺取狃兽印章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与你们争夺利益,那你为什么还要把印章交给我?”张阳越发疑惑不解,“难道你就不怕你身后的静冈黑恶势力渗透过来让你难堪?”
卓云凝望着蒙古包墙壁上悬挂的成吉思汗画像,良久才幽幽回答:“蒙古族是世界上为数不多的从未被其他任何民族完全征服过的民族,这个民族不仅有着开拓世界疆域的辉煌历史,更为宝贵的是,他们的精神深处依旧保留着未曾磨灭的自然野性和旺盛的生命力,在蒙古人的身体里永远流淌着成吉思汗的血液,这是一个蛰伏太久的民族,总有一天要再次纵横驰骋于天下。”卓云回望张阳一眼,“至于你我以及我们身后的黑恶势力,其实我们现在得到的一切都是一场虚幻的焰火,虽然色彩缤纷绚烂光彩夺目,但是与蒙古人的宽广胸怀和无上品格比起来,简直就如同璨然一现的昙花那般短暂而微不足道。这一切都会遇到终结者,不在今天,就在明天。”
“呵呵,没想到一向我行我素的卓云也会如此感伤,真是匪夷所思。”张阳举手轻轻鼓掌,“我张阳虽然不是蒙古人,但是我的大半生是在科尔沁草原上度过的,尽管我的血管里没有流淌着成吉思汗的血液,不过我还是会按照蒙古人的行为方式对待你,既然你是带着诚意而来的,我就不会让你带着失望而去,那我就把鲜卑文物的藏匿地点告诉你,这也算是我对你卓云的一种钦佩之意吧!”
卓云依旧微笑着,在清流芬热的泉水里,她的思想深处正在完成一次颠覆性的浴火重生。
(五)2011年3月,霍尔特山。
初春的蒙东草原暂时没有摆脱严冬的尾煞,枯黄、瑟寞和一望无垠的寂寥,可是春天毕竟姗姗在路。莽荒啸风席卷败叶过后,新萌的草芽已然嫩绿在望,惊雷威慑的结果是蛰虫的苏醒,整个科尔沁草原即将迎来漫长风雪涤荡过后的新冀。
如今,我独自坐在山腰的缓坡,从破旧的上衣口袋里摸索出捻碎的旱烟叶,用昨天撕下的日历包裹金黄色的烟叶成拇指粗细,tiantian边缘,把烟卷好,划一根防风火柴。我深吸一口烟,淡淡弥漫的青白色烟雾随风淡化,无影无踪,激扬的青春与难舍的爱恋如同逝去的历史那样,一去不回。
昨天晚上,我正在查干浩特镇霍尔特中心小学的单身宿舍里备课,准备在今天上午的历史课上给孩子们讲述一点儿鲜卑王巴音诺敏的传奇人生,昏黄的灯光下,我突然接到了远在大兴安岭南麓阿穆冉召修行的青格勒图打来的电话,他语气淡定地告诉我,说害死张阳的幕后主使人王厅长被宣判死刑了,同时被判重刑入狱的还有蒙东集团的十几位主要头目,这么一个纵横蒙东十几年作恶多端的团伙终于土崩瓦解了,不但还给科尔沁草原一片安全与宁静,也足以告慰那些为了铲除黑恶势力而牺牲的在天之灵。
“你知道吗,集团主要头目的被捕,其中最重要的因素就是来自于卓云的功劳。”青格勒图再次对我提起了我在将近一年的时间里刻意回避的这个名字,“要不是她把微型录音器藏在发鬓里录下了她与张阳的完整对话,公安部门可能不会那么顺利地顺藤摸瓜挖出这么多重要头目的罪证。”
我没有去过珠日和温泉牧场,也没有看见卓云裸对张阳的香艳场景,更没有亲见张阳在返回小镇时被警察团团包围时惊诧与恼怒的那张红脸膛,我只是在事后才听说,押解张阳的汽车在查干浩特镇近郊的公路上突然发生爆炸,张阳当场被炸死。令我诧异的不是张阳被灭口,而是卓云为什么就此在整个科尔沁草原上销声匿迹,没有给我留下只言片语,唯一留下的,只有她以我女儿的名字开设的账户上的将近八百万元现金。
出家之前,青格勒图做了一件为之奋斗多年而没有实现的事:他通过某种不为人知的方法,出人意料地搞到了一大批多达数百件的鲜卑时期的珍贵历史文物,而且建立了专门的博物馆供大家参观或研究,这些文物填补了科尔沁本土没有成体系鲜卑文物的空白,成为去年蒙东考古界津津乐道的一件盛事。
“我告诉你一件事,因为我不想看到你再继续消沉下去了。”青格勒图在电话那端语气凝重而坦诚,“并非如同你想像的那样,卓云是一个薄情而轻浮的女人,其实她在内心深处还是深深爱着你的。她之所以在离开你之前的那几天里对你冷言冷语甚至是语出不逊而伤你自尊,那是她的刻意而为之,她希望通过这样做能够让你更加容易地忘掉她,从而开始自己的全新生活。”
霍尔特山依旧是大兴安岭南下余脉中最崔巍的一座次主峰,冷峻、恬淡和一如既往的神秘,虽然饱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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