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晗从来没想过才刚到京师的第二天,就被召进了皇宫。她一丝一毫准备都没有,心里乱七八糟翻腾得厉害。可就在丫头们紧赶着翻箱倒柜找衣裳挑首饰的时候,把绿萍和白萼支使去服侍张琪,自己亲自服侍她梳头的楚妈妈悄悄递来了一番话,她一下子就惊觉了过来,随即深深吸了一口气,竭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今日是十五,按制二夫人进宫谒见淑妃娘娘,前时就定下的,所以大小姐二小姐三小姐都一块带了去给娘娘瞧瞧。自打皇后娘娘驾崩之后,贵妃娘娘也跟着薨了,咱们家娘娘虽是暂时掌管**,可终究名不正言不顺,即便知道了表小姐和晗姑娘到了京城,可论理不会自作主张立刻召见,这是犯皇上忌的。太夫人说,表小姐瞧着体弱,平素就不太见人,今日情形未必应付得下来,请晗姑娘务必多加小心。”话说到这个份上,楚妈妈顿了一顿,终究又低声加了一句,“淑妃娘娘的长宁宫里兴许还有别的人,晗姑娘一定得打起精神来。”
知道这一趟入宫太过突然,章晗原本打定主意姊妹两人一块守拙,可如今楚妈妈一说,她便有些拿不准了。答应了楚妈妈这话,她突然又开口问道:“妈妈所说的别人,都会是些什么人?我毕竟头一次见这等场面,若有万一不但丢干娘的脸,也丢了侯府的脸。”
楚妈妈原不想把话点得太透,可长宁宫来的除了刘公公,两个小火者瞧着却陌生得很,因而刘公公竟是守口如瓶半点话都打听不出来。于是,沉吟许久,她就压低了声音说道:“比如说有别的娘娘在淑妃娘娘那儿闲坐,比如说宫里哪位公主,又或者是东宫那几位郡主……”楚妈妈说着说着就四下里看了起来,面上有几分忧惧,“总之你们刚到京城,若涉及侯府的事,一概答不知道就是了。”
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这一门二侯,宫中尚有贵人扶持的顾氏竟还有什么隐忧?
眼见碧茵和芳草把各种各样的衣裳铺满了一床,章晗心中转过了无数念头,回头只看了一眼,当即随手一指中间的一套说:“就是这衣裳,琥珀色的衫子配秋香色那条湘裙。”
她没主意,张琪就更紧张了。从镜子中看到梳好头的章晗站起身往自己身后过来,头上只插了一根银簪子,又听到章晗选了琥珀配秋香色这样的老气色彩,她忍不住眉头一挑,随即就感觉到一只手在她肩头轻轻压了压。
“葱黄配柳绿,听说宫里不许种树,如此既不会显得过分,看上去也显得你精神些。原本咱们正在孝期,该穿素色,可这样进宫不吉利,这样打扮既得体,也不失恭敬。”
楚妈妈见章晗刚刚选的衣裳竟是那样沉肃的颜色,原本还有些纳闷,这会儿听见她指点张琪从丫头找出来的三套衣裳中挑了这一套,她顿时眼睛一亮。大红虽好,在宫里便有些招摇;桃红配松花固然娇艳,可张琪身形瘦弱,却有些显不出来,倒是这一色青翠的颜色在夏日里显得亮眼而不过分。她刚刚对章晗转达那些话的时候还有些不安,如今总算稍稍放心。
因宫里的公公立等,姊妹俩梳妆更衣拢共只花了一刻钟功夫。等到楚妈妈领着两人到了正室,两人便看见太夫人端端正正坐在中间,下首一个须发斑白的老太监陪坐着,后头还有两个年少的小火者,此刻见了两人上来行礼,他忙站起身来,上下打量片刻就笑着说道:“怪不得淑妃娘娘想念,原来两位小姐如此可人意。时候不早了,咱们快进宫吧。”
太夫人原本吩咐让南院马厩备车,然而刘公公却笑说带来了马车,她便不再坚持,只送张琪和章晗到正室门口却止了步,却是一再嘱咐进宫时谨守礼数莫要失仪。而张琪和章晗一块到了二门,见已经停在那儿的马车竟是半新不旧的青帷油车,丝毫不显奢华,上车之后,坐褥靠垫都是旧的,车内的漆色也只是寻常,她们不禁对视了一眼。
对于两人而言,一个是不受重视的庶女,一个是不得已才到权门寄人篱下的民女,从前谁都没想过自己也有进宫的这一天,哪怕此次到了京城来,也没料到事情会这么快。面对这破天荒的头一回,就连章晗都只觉得一颗心不争气地跳得飞快,更不要说张琪了。
“深深吸口气,别紧张……”章晗提醒了张琪几声,见她始终缓不过来,她就挪近了一些低声说道,“实在不行,你就装成没见过大场面心里害怕,多听少说,料想淑妃娘娘知道你一直卧病在床,又是你的姨妈,不会太过追究。”
“我……我知道了!”
安抚了张琪,章晗自己却也没缓过劲来。担心跟车的那位刘公公一行人瞅见自己的小动作,她索性没去打起窗帘查看路径,就这么半眯着眼睛在心里默默数数。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方才听到外头传来一个声音。
“到北安门了,二位小姐下车换轿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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