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近前,她却没有去拉母亲伸出来的手,而是双膝一软就这么跪在了地上,一连磕了三个头。
“娘,我回来看你了……不孝女儿回来看你了!”
“晗儿……我的孩子……”章刘氏听到那不孝二字,心里只若刀割一般,原本就含在眼眶中打转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几乎是一把将女儿拉起来揽在了怀中,直到见幼子章昶拉着章晗的手,也在那使劲抹着眼泪,她方才惊觉过来,连忙抬起袖子擦了擦眼睛,强笑着说道,“好了好了,难得你回来,别在这哭哭啼啼让人笑话了,娘给你做了衣裳鞋袜,快来试一试合不合适,昶儿还特意多写了两张大字,要给你看呢!”
“嗯,我正想穿娘您做的鞋呢!”章晗接过碧茵递来帕子擦了擦眼角,旋即点了点头,却又摩挲了一下小弟的脑袋,含笑点了点头,“也想看看我留给小弟的课业有没有进益。”
一家三口就这么相携着回了房。知道张昌邕自忖庄子内外都是自己人,母亲和弟弟这一对妇孺怎么也跑不掉,所以今天才没派宋妈妈跟了来,章晗明白机会难得,便打发了碧茵和芳草在外头守着,随即蹲下身子对章昶说道:“姐姐有要紧事对娘说,小弟守在这儿别让任何人进来,只要你做得到,日后姐姐就能回来和娘还有你团聚,知不知道?”
“嗯,姐你放心!”
见章昶死命点了点头,章晗笑着摸了摸他的额头,随即就拉着章刘氏进了里屋。待到母女依偎着坐下,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直截了当地问道:“娘,你们怎会到这里来?”
“是张大人派人去接我们的,我原本推说住惯了旧房子,可他们硬说是城内进来治安不靖,我也拗不过,就带着昶儿搬了过来。”章刘氏见章晗面色不好,她立时就反应了过来,“莫非是张家出了什么事?”
“干娘过世了。”见章刘氏面色大变,随即就露出了一丝喜色,但很快又强自压抑了下来,章晗不想对母亲说太多让她担忧操心,便含含糊糊地说,“可京城两家侯府来人,要接姐姐上京,因为干爹不放心,要我陪着一块去……”
“什么!”章刘氏本想着顾夫人不在,便能接了女儿回来团聚,听闻这消息简直如同晴空霹雳一般,震得她动弹不得。老半晌,她才一把抱住章晗的肩膀,声音颤抖地说道,“怎会如此,那你……那你几时回来?”
“不知道。”狠狠心说出了这三个让母亲大失所望的字,章晗才握着母亲的手说道,“娘,我不在您身边,您一定要好好照顾好自个,还有昶弟……若是爹和大哥有信来,就对他们说我一切都好,别让他们担心……”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当年怕他们随军征战一去不回,这才答应了顾夫人把你送进府衙!”章刘氏只觉得心如刀绞,当下便紧紧按着了章晗的臂膀,竟是泣不成声,“都是娘不好,都是娘害了你……晗儿,这些年我每次做梦都梦见你在唤娘,娘真是后悔极了……”
“娘,您别这么说,如今的因果都在当初的城隍庙,要怪也只有怪我自己多事。”章晗一口打断了母亲的话,旋即方才一根根掰开了母亲的手指,面对面地看着那双泪眼婆娑的眸子好一阵,她才轻声说道,“娘,接下来我说的话,您千万一字一句记好。我进了京城之后,若是哪天有人拿着我的信物来见您,您一定要相信他的话,一定要按照他的话去做,千万别犹豫,也别问为什么。”
说到这里,她从怀中取出了一枚玉钗,蹲下身来将接口处在地上重重磕了几下,见两股玉钗从中断开成了两截,她便将其中一截用手帕裹了递到了章刘氏手中。
“娘,这支玉凤钗,咱们一人一半,日后就凭着此物说话。”
章刘氏见自己那半截玉钗上还留着雕工精美的凤纹,忍不住开口说道:“晗儿,你……”
“这是我攒了多年,从首饰铺子里买来,原本想送给娘贺您今年四十生辰的。其他那些首饰都是张家的东西,而娘送给我的银簪我砸它不断,也不舍得砸,便只能用它做信物。”章晗握紧了章刘氏攥着那半截玉钗的手,含着泪笑道,“什么时候这两只断钗能够再次合在一起,就是咱们一家团圆的日子!”
母女重逢,仿佛有说不完的话,等坐了许久出屋子,章晗见章昶正站在堂屋门帘后头全神贯注地往外瞧,她忍不住心里一阵酸楚,出口叫了一声小弟。章昶回头一看,旋即就大喜过望地跑了回来,抱着她的胳膊叫了一声姐。
“姐姐要出一趟远门,娘就靠你照顾了。”见章昶满脸的震惊,眼睛随即渐渐红了,她便摩挲着小家伙的前额,强忍眼泪说道,“男儿有泪不轻弹,你要记住,男子汉大丈夫,流血流汗不流泪,娘就只有你这么个依靠了!”
“姐,你放心!”章昶使劲拿衣袖擦了擦眼睛,这才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和娘等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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