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路灯之下,迷蒙的雨雾之中,黑se的轿车,一路继续前行。
轿车最终在城郊一栋不起眼的庄园门口停下,车头灯熄灭,庄园内部的一盏灯光,犹如黑暗之中的一道指路明灯。
杜秋实亲手给杜西海将烟点燃,说道:“你自己去,我就不去了。”
杜西海抽了一口烟,努力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点了点头,下了车去。
杜秋实看着杜西海走路的姿势,看着他手指间夹烟的姿势,看着他不管什么时候都刻意保持的雍容之态,不知为何,忽然觉得无比的刺眼,无比的滑稽。
“有的时候,一个人太完美了,反而更容易破碎。”杜秋实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
开车的司机不敢回话,周围一片冷寂,唯有细小的雨点,落在车身上发出轻微的声响,似是回应,也似是嘲弄。
庄园不大,因此显得格外的冷清。
这里和豪华繁荣的蓝海格格不入,和鼎盛凌人的杜家,格格不入。
进入庄园的铁门之后,能够看到院墙底下种着一些青菜,因为jing心料理的缘故,这些青菜长势喜人。
浇灌青菜的都是有机肥料,那雨水也没能完全冲散空气中散发出来的淡淡恶臭之气,让微有洁癖的杜西海闻之yu呕。
从表面来看,这里就像是一个寡居老人的住处,没有丝毫特别之处。
事实上,这里也的确是住着一个寡居老人。
唯一不同的是,这个老人拥有着辉煌的过去,手握着泼天的富贵,只要他愿意,轻轻一跺脚,就能在蓝海引发一场强力地震,轻易改变这座城市的秩序和格局。
杜西海强行忍住心头的那股恶心之气,加快脚步进了门去,守候在一楼客厅的老人见着他进来,轻轻点了点头,说道:“老爷在二楼书房。”
书房的门没关,只亮着一盏台灯,因此显得有些昏暗。
书桌后边,一个头发发白,满脸老年斑的老人坐在那里,手里捧着一本书细细的看着,老人戴着老花眼镜,看上去衰朽不堪,却自有一股jing气神。
杜西海来到书房门口,轻轻敲了敲门,然后轻手轻脚的入内。
“爷爷。”他恭敬的说道。
老人抬起头来,看他一眼,厚实的镜片之后眼神浑浊并无神采,老人放下书本,慢腾腾的将眼镜摘下,说道:“来了啊。”
杜西海说道:“我来聆听爷爷的教诲。”
“教诲什么?”老人不动声se的问道。
“父亲说我错了。”在老爷子面前,杜西海不敢有一丝的不敬,拘谨的说道。
“他说你错了,你就觉得自己错了,难道你一点主见都没有?”老人不悦的道。
杜西海清楚老爷子的火气是如何吓人,赶忙说道:“我也觉得自己错了。”
“那你说说,你哪里错了?”老人问道。
杜西海脸se大变,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说自己错了,只是迫于杜秋实的威严而不得已的回答,他从来就没觉得自己错了。
老人似是看出了什么,一根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茶杯里没水了。”
杜西海赶忙过来拿起茶杯倒茶水。
“茶叶要换掉。”老人又道。
杜西海不敢有一丝的轻慢,急忙换了茶叶。
“茶叶放多了。”老人端坐不动,颐指气使。
杜西海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斟酌着放上茶叶,以为这次老爷子应该会满意了,却没想到老人又是说道:“杯子脏了。”
杜西海从没如此伺候过一个人,若是有其他的人如此挑三拣四,他只怕直接拿茶杯砸在了那人的脸上,但在老爷子面前,他一丝都不敢放肆,只得去换杯子重新泡茶。
这一次,老人没再挑剔,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几口气,问道:“你不生气?”
杜西海恭敬的道:“不生气。”
“为什么不生气?”老人又问。
“这都是应该的。”杜西海陪着小心的回答。
“啪”一声,杯子被老人扔在了地下,碎成几片玻璃,老人拍桌而起,拿手指着杜西海的鼻子,大吼道:“什么叫应该的,你为什么不生气,你怎么能不生气?”
杜西海目瞪口呆,完全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就听老人又是怒吼道:“没出息的东西,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是不是我让你去死,你就去死。”
杜西海额头上冷汗刷刷直冒,他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做错了,惹得老爷子如此大的火气。
硬着头皮,杜西海说道:“爷爷,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
老人冷笑道:“说这么多废话干吗?我在问你生不生气。”
“不生气。”
“到底生气还是不生气!你还是不是男人,什么时候我们杜家出了你这么个软蛋,连气都不敢生,你还能做什么大事,早点死了算了。”
老人的话,字字诛心,刺痛了杜西海的神经。
他是生气的,今晚的事情,早就在他的肚子里憋了一肚子的火,如果可以,他都想一把火将整个蓝海点了,让那些躲在暗处看笑话的人全部去死。
他来这里是聆听教诲的,不是来伺候人的。
即便是他爷爷,即便他心甘情愿的伺候,但也不能作践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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