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这一份沉着这一份气度,少有人及。想到这么放她回去,有负谢贵妃所托,心里不安。随即又想到方才自己提到晋王的不是,太后身子一僵~
大抵是不喜欢吧,以后可得小心一点,别再说令她反感的话。
马车穿过热闹喧腾的大街,周围的景致渐渐变得熟悉,阮碧这才回过味来,这是要去槐树巷的京西阮府。心里不免又疑窦丛生,太后做什么要送自己回阮府?想到回到阮府,滋味百般,不知道阮兰有没有听从自己的劝告去扬州了?若是没有,那也只能由她了。反正,自己替她一回,算是仁尽义至,从此互不相欠了。
正出神,突听卢宫令冷冷地说:“五姑娘,阮府到了,你下车吧。
娘娘吩咐我叮嘱你一句,安份守己,好自为之。”“多谢。”阮碧低低说了一声,钻出马车。抬头一看,浑身一震。
只见阮府的门匾上挂着白布球,门前的大红灯笼也换成白灯笼,
就连门口蹲着的两头狮子也披麻带孝如此隆重其事,死的定是家里长辈。怪不得太后要送自己回来,原来是逼不得已。
门房及门口一干小厮看到宫里的马车停下来,心里先生出几分怯意,及待见阮碧下车,就更加吃惊。互相觑来觑去半天,又推推搡搡一会儿,门房才犹犹豫豫地迎了上来,恭身作揖说:“五姑娘回来了?”
阮碧转眸看着似,低声问:“是谁……”“是……大夫人。”
门房的声音低如蚊鸣,阮碧却听清楚了,又是一愣。原以为是年老体衰的老夫人,没想到却是尚在盛年的大夫人。不再多问,也不再停留,抬脚往府里走。一路上,丫鬟小厮看到她,犹如看到鬼一样,只是怔怔地看着,不敢过来招呼。
经过前院时,听到灵堂里传来飘渺的梵唱声和隐隐约约的哭声,人生如梦,似真还幻。过垂huā门,遥直到老夫人的院子,守门的几个小
丫鬟看到她,也是一愣,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阮碧自己挑帘进去,还没有走到侧斥门口,听到老夫人说:“…这个八棱秘色瓷瓶是前朝贡瓷,世间存数寥寥无几,是你太爷爷从民间重金收来的。看看这颜色,碧绿碧绿的,真象是染了春水。当年仁宗皇帝看中,你太爷爷都舍不得给
……”
“娘,再好的东西也是死物,哪里比得上活人?先把家轩救出来才是紧要事。”
老夫人又深深叹口气,说:“都说屋漏偏逢连夜雨,真是半点也不假。”阮家轩又怎么了?阮碧边想边走了进去,只见老夫人坐在榻上,陆,
兰坐在旁边的绣墩上,曼云侍立一侧,手里拿着纸笔。老夫人看起来老多了,原本半白的头发几乎全白,双颊深陷,皮肤松施,不过气色并不差。阮兰还是一如从前的瘦,眉眼耷拉的更厉害,扑面而来的愁苦气息。曼云看着还好,只是一对梨涡也沾染了抑郁。
听到脚步声,她们抬起头,看清楚是阮碧,都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相顾无言半天,阮碧低声问:“母亲她……怎么没的?”
老夫人眼眶顿红,连迭摇头,说:“别提了,别提了。”
阮兰也是眼睛一眨,半潸地流下泪来。
“五姑娘,大夫人在宫里挨了二十背杖,当晚回来就发了高烧。
徐郎中说是惊惧过度,邪气入了肺腑,拖了七八天,前天晚上走的。”曼云低声把事情径过大概说了一遍,至于大夫人从宫里回来后,大老爷和老夫人将她责骂一通,怪罪她自作主张,中小人奸计,
连累四姑娘进了冷宫,大夫人羞愧交加吐血三口等等这些枝枝蔓蔓的细节就略过不提了。
阮碧默然片刻,正想问阮家轩怎么了?忽然听到脚步声吧哒吧哒地急匆匆而来,跟着门帘一晃,一身素白孝服的二姑娘冲了进来,抡起手就是一巴掌。
阮碧忙后退一步,皱眉问:“你干吗?”“我干吗?我干吗?”二姑娘气得口歪眼斜,指着阮碧说“都是你,都是你害死我娘。”
老夫人厉喝一声:“二丫头,别胡闹。”二姑娘哪里肯听,又上前,扬手就是一个巴掌。阮碧避开,反手一个巴掌,狠狠地甩在她脸上,打得二姑娘脖子都扭到一边,人也跟着傻了。“你永远都是这样子的!懦弱无能,拳头只知道对准自家人。
我问你,若不是母亲自作聪明,错信敦律耶的话,如何会落得这个下场?你不去找敦律耶算账,却来找我?当真是荒谬,荒唐,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