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碧仔细看她,脸颊的那条伤痕已经不明显了,若是敷上粉就完全看不出来。许是因为这阵子养尊处优,她整个人气质看着也不同了,象明珠吹去了灰尘,象是玉石经过打磨,闪耀亮眼。早就怀疑紫英真人收留她,另有目的,所以才想着把她许给晋王的侍卫,叹,只可惜……
冬雪见她自打进来,就一直看着自己,脸上半点欢喜也没有,反而渐渐露出惋惜神色。心里便有点发虚,不安地笑了笑,问:“姑娘,你怎么了?认不出我了?”
“冬雪,我师傅要你做什么?”
冬雪收敛笑容,垂下眼眸说:“果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姑娘。”顿了顿说,“姑娘,冬雪自己愿意的,不是真人强迫我的。我族兄狼心狗肺……我也已经无家可归,真人和姑娘都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做什么都愿意,不就是服侍人吗?我最擅长的,这个姑娘你最清楚了。”
她以为说出自己愿意四字,便可以打消阮碧的疑虑,却不想这一番话早就把底子全揭了。就她这样的说话水平,进宫里还不如羊入虎口?默然片刻,阮碧站起来,说:“冬雪,我和师傅有话要说,你等我一会儿。”
冬雪拉着她胳膊,哀求地说:“姑娘,别去了。我欠着姑娘,也欠着真人。”
阮碧拍拍她的手,示意她放开,又示意秀芝留在这里陪着她,这才走出东厢房,到正门,发现门掩着,轻轻一推就开了。紫英真人盘腿坐在榻上,缓缓地睁开眼睛,说:“我就知道,你要来找我。你这个人很是奇怪,明明很冷漠无情,却又对身边的人照顾有加,怪不得冬雪对你死心塌地。”
“师傅,我对你也照顾有加呀。看着你走臭棋,实在不忍心。”阮碧边说边走进去。
紫英真人笑了笑,不说话。
“你要把冬雪送到皇后身边做宫女?”
“她兄弟无靠,又得罪韩王,原本就没有出路,这也算是她唯一的出路。至于宫女,当年则天大帝初入宫闱,也不过是王皇后的宫女。所以我只是为她指条路,具体要看她的造化。”
“武则天何许人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百年不出一个。何况她与高宗皇帝相识于年少时,感情非同一般。冬雪她有什么?计谋?没有。手段?也没有。后台?更没有。方才她才跟我说一句话,便把底细全交待了。没错,她是长相不赖,可官家嫔妃几十人,哪个不是各有风采?单说谢贵妃,她就比不过。再说她曾经卖身为奴,光是这份经历,便容易为人诟病嘲笑。即使真得临幸,份位也不会多高。所以,送她入宫,不过是添个深宫怨女而已。”
紫英真人笑而不答。
“当然,或许你也根本没有打算她能为官家钟爱,只是想把她摆在皇后身边,招来官家一时怜爱,时时逗留中宫便可以了。至于她,自生自灭便是了。”阮碧说这话时,一直盯着紫英真人的眼睛,果然见她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异色,心里洞若炬火,微微火起,打定主意,要阻止紫英真人送冬雪入宫。
“五姑娘,你管的实在是太宽了。”紫英真人不悦,连徒儿也不叫了。
“师傅,她与我从小一块儿长大,情同姐妹,我能看着她自取死路吗?如同我不会看着师傅出事,我也不能看着她出事。何况,我已有全盘计划了。”
紫英真人带着一丝嘲讽地说:“你的全盘计划我上回已经见识过了。”
“上回是我大意了,这回若是再出差池,我拎头颅见你。”
这句狠话把紫英真人惊住了,她知道自己这位徒弟极其狡猾,每回说话都给自己留下最大的余地。这么不留余地还是头回。“你要怎么做?”
“首先,师傅要安排我面见官家。”
紫英真人看着她,眼神阴阳变幻,半晌说:“好,我就再信你一回,你若是再不成,头颅我不要,但别再拦着冬雪了。”
“一言为定。”
是 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