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邵明宇瞅瞅柯嘉和樊凯,一脸讪色,“可是奶奶,您这么赖着柯嘉也不是个事啊,他们也有他们的计划……”
老太婆突然就像被针扎了一样,一拍桌子,冲邵明宇怒吼起来,“混小子你说什么呐?我怎么就赖着嘉嘉了?他是自愿让我住这儿的,怎么就是赖了?她邵云春是我女儿,我生她养她,现在我落难了,让她收留我一下怎么就成赖了?你倒是给奶奶说清楚!”
老太婆的突然发难,吓了柯颖姿一大跳,小姑娘从小就被柯嘉含在嘴里宠着,娇贵,这一吓就给吓哭了,她可从来没见过这么凶的人。樊凯就坐她身边儿,忙一把抱着站了起来,轻拍她的背哄着护着,眼神却不善地瞪着老太婆。
柯嘉更是怒不可遏,好不容易忍下去的怒气又被点着了,他站了起来,敲门让他妈也出来,当着他妈的面,冷着脸对老太太说:“不管你走不走,我们都不可能带着你,下个星期我们就搬,至于这里,暂时还不会拆,你要是想住就继续住吧。”转过头,看着他妈,“妈,您说呢?”
邵云春望着她妈,一时间没表态,到底是亲生的,她也知道弟媳妇的厉害,老实说,就这么把老太太弄回去,她于心不忍。
老太太果然不出所料,再一次滚到地上嚎啕大哭,边哭边骂老天爷不公平,不长眼,那叫一个天崩地裂,谁劝也不好,就哭,打着滚儿哭,最后开始大骂邵云春没良心,骂柯嘉无情。
这下可好,一屋子的哭声,俩孩子一起哭,老太婆也哭,邵云春母女连心,最后也哭了。
柯嘉冷冷地看着这一切,突然觉得特别累,不懂为什么就变成了这样。
疲倦地捂住脸,身后被一只手揽住,柯嘉抬头,看到樊凯温柔的眸子。他摇摇头,将他的手从腰身上拿开,转身进了卧室。
柯嘉想带着两个孩子跟樊凯去住招待所,然而他一出来,就见邵云春抱着他外婆慌张地大叫,他外婆哭得晕死过去了。
什么火气都在这一瞬间熄灭了,柯嘉马上送人去医院。
这事儿樊凯帮不上忙,他能做的就是照顾两个孩子。
经检查,老太太就是年事已高,加上情绪太过激动导致血压突然增高而昏迷,虽然没什么大碍,但也要留院观察几天。
邵明宇还算有眼色,忙主动掏腰包付了住院费,没让柯嘉操心。
邵明宇和邵云春要留下来守着老太太,柯嘉就没往里搀和。
老太婆这一昏迷,让邵云春对柯嘉有了点意见。毕竟那是她妈,就算过去再怎么偏心儿子,却也没有虐待她不是?一样将她养大,省吃俭用供她上大学,要说真有什么值得记恨的,那也就是她带着柯嘉回去的那几年受尽他们的忽略。
可说到底,那时候整个中国都保守,未婚姑娘家哪怕只是多看一眼男人都会被说不害臊,何况她带回来一个儿子?尤其还在那么闭塞的农村。从另一种意义上说,邵云春该恨的,是当时的社会环境。
老太婆有句话是说的没错的,当年她被人指指点点的时候,邵云春只顾着自己、护着孩子,尖锐得像根刺,根本就没想过父母的脊梁骨被戳成了什么样,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年轻的时候总是天不怕地不怕,不知世故为何物,当柯嘉慢慢长大,邵云春在养育他的过程里深深感受到为人父母的不易、以及身在社会身不由己被大环境改变了心态,渐渐不想去怪罪母亲当时的偏薄。
现在母亲被弟媳妇赶出家门,她做女儿的哪有不心疼的道理?所以柯嘉刚才冷淡的态度真的触动了她内心的玄,让她很不舒服。
人就是这样,关键时刻还是会有亲疏之分。
柯嘉不是邵云春亲生的,哪怕她爱护他至今,尽其所能给他最好的,但在自己的亲生母亲面前,她心里那杆称还是会不自主地往母亲这边倾斜。
当然,这一点柯嘉是不知道的,或者说,他懂这个道理,却根本没有去想过这一层,在他心目中,邵云春就是他的亲妈,跟自己的亲妈,没必要多那些心眼儿。
就这样,柯嘉离开了医院。
回到家里,樊凯已经把两个孩子哄睡了,还收拾了餐桌,拖了地。这放在以前可是根本不可能会有的事,但为了柯嘉,他自然而然地这么做了。
“谢谢你!”柯嘉坐在沙发里,整个人透出一股颓废和狼狈。
樊凯给他倒了一杯水,看着他嘴巴张了张,欲言又止,最后拍了一下他的头,说:“我帮你放洗澡水,早点休息。”
次日,柯嘉到信用社取了三千块给邵云春送去了,“她想吃什么就给她买,要是差医药费就给我电话,我就不去看她了,免得她生气。”
邵云春看着柯嘉眼底深深的暗色,心里那点不快霎时散了,摸摸孩子的脸,心疼地说:“看你最近瘦的,也是妈不好。”下定了决定似的,“你放心,等你外婆好了,妈亲自送她回去。”
柯嘉想了想,说:“随便您吧,您要想带着她也没事,不过暂时是不行。等我们彻底安顿下来再说。”
邵云春听他这话的意思,隐约猜到了什么,“你答应和樊凯合伙了?”
柯嘉点头,“他让我把他当哥哥就好。”强忍着心里的酸楚,接着说:“我想也是,做不成恋人,做兄弟也行啊,他那么能干,带着我创业总是没错的。这不是还有俩孩子吗?就算是为了孩子吧。”按住邵云春的双肩,他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您也不必担心我会继续跟他怎样,我跟他都是冷静的人,该做的不该做的,都清楚。”
此后,柯嘉便开始跟着樊凯一起下乡,走访各个村落,深入了解每种特产,同时,拜托他几个哥们儿在镇上帮他打听租房的事儿。
樊凯把自己做的统计表拿给柯嘉看,上面几乎罗列了花阳镇全部的土特产,从最出名、产量最多的桃片糕、核桃、黄骨鱼一直到并不起眼、只有少数几家农户自养自产的土蜂蜜,统统都有,看得柯嘉都有些呆了,好些个东西连他这土生土长的本地人都是头一次听说。
柯嘉指着其中一项米子糖,问樊凯,“这是什么玩意儿?”
樊凯凑过头来看了一眼,解释说:“是陈家村的人自制的一种糖,用糯米做的,用来制作的糖是用玉米、麦芽熬制的,一般要到春节期间他们才会做。”
柯嘉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我吃过这种,不过还是小时候吃过。那时候会这种手艺的人很多,家家户户过春节都会做。不仅只有糯米,还有花生芝麻,还有谷子。把谷子泡上几天几夜,晒干,然后打掉壳,用细沙热锅炒熟,米粒就会膨胀,然后在用包谷、麦芽熬的糖稀混合,用那种专门做糖的……”他用手比划了一下,“这么长、这么宽的木板子拍成四四方方的,压紧,冷却以后用刀子切成一片一片的,特别香脆。但是现在会这手艺的人都老了,年青一代根本不会做。”
樊凯沉吟了几秒,问道:“你认为这种糖有市场吗?”
柯嘉一愣,老老实实说:“不知道。”
樊凯顿时就笑了,起身,摸了一把他毛茸茸的脑袋,走到饮水机前面倒了杯水喝,喝完才说:“我选了几种特产,先做一些样品投放到w市的商场里试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