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效果显著的武力展示后,第二次谈判的过程,显然比第一次谈判要顺利得多。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双方谈判了关于待遇、贸易、官位等一系列问题后,明军舰队终于开始陆续进港。
“立刻传令各舰,缓速前进,暂时只让先遣舰队护送登陆部队入港,舰队展开横阵,确保可以随时变换战斗阵型,以便侧舷炮可以瞄准港口两侧的敌人。”
很快,先遣舰队的旗舰就冲到了港口的前端,此时在他们对面,密密麻麻的站满了各大商会下属的士兵,这些商会士兵普遍身穿皮甲,背后背着简易的盾牌作为防御工具,他们的手臂上则挂满了一些具有当地特色的饰品和离不开海洋主题的纹身,另外,有的人的肩膀上还搭着爪勾,或者是用麻编织的绳索。
这些士兵的武器虽然看起来简陋而粗糙,但是负责指挥登陆部队的汝南郡王朱有爋依然能够感受到,对方在港口两侧布置的力量,远比他预估的还要强。
至少这些士兵,显然都是见过血,有实战经验的。
人数不多,装备也称不上有多好,但却是真能拉出来打仗的部队。
不久之后,明军的运兵船在港口处完成停泊,朱有爋等人下了海船,登陆到了码头上,然后向马尼拉港口内看去,港口内停泊着许多小艇,而岸上的人,也都在神色紧张地看着他们。
由于下西洋,本质上其实是皇室、宗室、勋贵这些阶层集资进行的活动,再加上宗室的绩效考核指标的问题,所以远洋舰队里,并不缺乏各大藩王家不受宠的子弟,亦或是勋贵公侯伯家的远房子侄,这些年轻人,都是试图在海外搏个出路,个个雄心勃勃,想要上演“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的戏码。
当理解了舰队军官的人员构成和利益所在后,就很容易明白,为什么这些少壮派的军官,是如此地渴望战争与军功,属于路过一块石头,不挡道都想踢两脚。
“这些移民到吕宋的汉人,在港口内修筑的工事不少啊。”
朱有爋环顾四周,发现马尼拉港口的四周,街垒都堆砌着厚重石块,还有许多的石制建筑,显然,这不是吕宋人临时构筑起来的防御工事,从它们的规格、材质看起来,根本不像是新垒成的,反倒是更像经常使用的老旧建筑
“这些是以前的马尼拉人用了好多年才完工的,所以看起来有些年岁了。”前来引路的人解释道。
马尼拉本地人,当然不会无缘无故地消失。
显然,这也是移民到此地的汉人,鸠占鹊巢后的结果。
这些街垒和建筑上面,不知播撒了多少争斗的鲜血。
“哦。”朱有爋淡淡的应了一声,然后转移话题,询问道:“你是哪里人?”
由于知道马尼拉当地的汉人商会大佬们都已经屈服,所以引路的人也不敢怠慢,连忙答道:“小的姓赵,家父早些年就下南洋闯荡了,生在马尼拉。”
“那你父亲怎么会来到这处海域?”
“唉。”
这个赵姓引路人苦笑着摇了摇头:“元末战乱嘛。”
说到这里,便不好继续聊什么了,毕竟那场波及天下的大乱,站在不同立场上很难评判,而这些人,大多数都是出局者。
赵姓引路人反而继续说道:“那些年来,我父亲一直跟随商会出海贸易,可惜最后被倭寇所劫掠,并未能幸免,南洋倭寇、海盗甚多,不知大明可会清剿?”
虽然不清楚对方是故意拿过去的故事来试探,还是确实只是无心之问,但都不妨碍什么。
朱有爋只说道:“放心,以后我们一定会为那些死在海盗手中的百姓复仇的,寰宇澄清,四海波平。”
“四海波平.”
引路人长舒了口气,说道:“真期待有这么一天的到来。”
很快,明军的四千多甲士,就已经全数登陆,并且控制了整个马尼拉城。
安全得到保证后,留了副使王景弘指挥舰队,郑和亲自下船来到马尼拉宣旨,因为只有他有这项特权——给空白的圣旨上填写人名。
马尼拉城,妈祖庙。
作为某种精神图腾的象征,这里显然是发挥了类似于“宗祠”、“祭坛”之类的功效。
马尼拉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到了这里,见证着历史性时刻的到来。
“我们马尼拉百姓,愿意臣服大明,为大明效力!”
许柴佬深吸口气,高举双臂大吼道。
在他的呼唤下,一群人都以这种方式表达了他们的臣服。
看着这种明显与中原迥异的风俗,朱有爋的嘴角抽搐了两下,心中腹诽不已:真是一群随了蛮子的化外之人。
跟郑和等人不同,朱有爋对于这些人,也是持有鄙视态度的,嗯,确实不能指望他这种能干出向李景隆出卖老爹周王的“父愁者”能有多平和的心态。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今置马尼拉宣抚使司,设宣抚使一人,从四品;同知一人,正五品;副使一人,从五品;佥事一人,正六品.”
这次就是正式的宣旨了,随着负责宣旨的三宝太监郑和的声音响起,马尼拉各大汉人家族的大佬们,全都露出了激动的表情,他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马尼拉,从此以后,就归大明管辖了!
而他们,也将摇身一变,从叛逃海外的罪人,变成朝廷宣抚使司的官吏!
“吾皇万岁!”
“皇帝陛下万岁!”
并不统一的声音响起,郑和微微抬了抬手掌,止住了下面的呼声。
郑和沉吟片刻后说道:“我大明的目光,绝非仅限于南洋一隅,未来必将西出满剌加,彻底成为南洋、西洋,乃至整个海洋的主人!”
“我大明,必将在海上同样崛起,打造万国来朝的盛世景象!”
“到时候,我们必须拥有自己的殖民地,我们大明的远洋水师,必须控制关键节点的每一寸土地!”
“日出,从大明的土地开始;日落,亦是如此。”
“而这里,马尼拉,将是我们大明进一步向南洋拓展的殖民点,也是我们大明水师的海外基地!”
“现在,同时任命马尼拉宣抚使许柴佬,兼任吕宋水师提督、马尼拉市舶司提举,统筹马尼拉的政务、财务和军务。”
听着许柴佬兼任水师提督和市舶司提举的任命,一旁的人们顿时忍不住议论纷纷,窃窃私语了起来。
他们都没有想到,许柴佬居然会一人身兼财、政、军三职。
按理说,虽然“三宣六慰”的体系都是这么弄的,但马尼拉这里的情况,显然跟西南那边不同,因为郑和应该很清楚,这里是各大商会组成的联盟统治模式,并非西南的世袭土司独断模式。
如果换作他们这些人来设计,那么恐怕是要弄出来一个三足鼎立、互相制衡的局面了。
但既然这位三宝太监这么决定,那就只能反应出一个问题。
——大明有绝对的信心,掌控这里。
或者说,大明根本就没有把他们可能做大这个所谓的潜在威胁放在眼里,大明更在乎的,是对整个吕宋的蚕食。
而许柴佬一边谢恩,一边心思也转动的飞快。
吕宋水师提督,说白了,就是这些商会麾下的舰船力量的总头头,但其中值得玩味的是,这里说的是“吕宋”,而不是“马尼拉”。
要知道,这个提督的权柄可不小,因为这相当于一个一方总兵一样,拥有对武装力量的指挥权。
当然了,这种指挥权是相对较为宽松的一种罢了,比如说许柴佬想要集结全部的兵力,那能不跟其他人商量,自己独断专行吗?显然是不能的,因为这些下面的舰船和士兵,都是私人性质的,也就是说,只有相对决策权,但并没有绝对决策权,除非他认为某些事情涉及到严重危害的所有人的利益,才能当机立断决意进行军事行动。
而这个体系,也是在给他们除了文职以外的另一条通道,毕竟宣抚使司里,带品级的官员就那么多,一个萝卜一个坑,显然是不够把所有人都塞进去的。
至于市舶司提举,那就更好理解了,这就是用来收税、交税的,也可以提供一部分官职,这样三管齐下,就把这些马尼拉当地的商会大佬们,都安置下来了。
接受了朝廷的招安,成了朝廷体制内的一份子,这心也就踏实了。
事实上,如果没有姜星火对海禁和海外贸易政策的干预,许柴佬这个马尼拉巨擘,在郑和第一次下西洋的时候,是会被封为吕宋总督的。
在吕宋有国王的情况下,这种册封,显然是有些问题的。
就算抛开这种别扭不谈,如果一个总督拥有一票否决权,岂不是代表他可以在某些时候凌驾于朝廷意志之上,对某些利益予取予求?那他的权力岂不是太大了?
这样做固然是很方便,朝廷能直接当甩手掌柜,但也存在极大隐患,因为一旦想要进一步掌控吕宋,谁愿意把权力拱手送人?
在场的汉人移民也都不傻,想明白了这些东西,便晓得大明没把他们放在眼里,若是真有什么小心思,怕是也随手就捏死了。
许柴佬想通了关节,松了口气,接着又说道:“这些兵都是些散兵游勇,还请大明天兵进驻马尼拉。”
这是题中应有之意,大明虽然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但给了这么多好处,也肯定是要有些取舍的,而驻军,无疑就是最好的控制手段。
“马尼拉港是天然良港,朝廷很看重这里,泉州港、清化港、马尼拉港,这三者互为犄角,可靖平万里石塘。”
这里面其实还有一个意思,那就是万里石塘的那几个鸟粪岛,都是要控制在手里的,毕竟都是天然化肥,能极大地提高粮食产量,而且储量巨大,即便大明疯狂开采搬运,用个一百年也不成问题,毫无疑问,这是极为重要的战略资源。
而只有把整片万里石塘周围的据点都控制住,才能保证对这些鸟粪岛的完全控制。
郑和微笑说道:“朝廷会在这里驻军,远洋水师也会将这里当做跟清化港一样的海外基地,你们的私兵,也要整编成卫所,不过朝廷自然是不会亏待伱们的,兵刃、弓弩、甲胄,该有你们的,绝对不会缺。”
听闻此言,这些商会大佬们,都有些兴奋。
负担朝廷驻军、驻舰的费用什么的,那都是压根不用提的事情,这些商人这点自觉还是有的,但三宝太监的这个态度,却让他们觉得自己很受重视,朝廷不是跟他们虚与委蛇,而是真的把他们当做自己人,要培养起来。
这些军事物资,光凭他们,是很难弄到或者说进行制式武装的,不是钱能完全解决的问题,各国对此封锁的都很严格。
“马尼拉城(以港口区为核心)的防务,包括城墙的修筑,也应当马上开始动工,希望你们尽快把马尼拉建设好,而这段时间的安全,你们不用担心,汝南郡王会率军暂时驻扎在城外,吕宋国的事情,大明也会处理好,若是识相的话,自然一切好说。”
郑和的后半句话没说出口,但这一番话,顿时提起了周围众人的情绪。
这种对待吕宋当地土人强硬的态度,有多久没有体会过了?
一时之间,众人有些恍惚。
事实上,这几十年来,他们的日子过的不算差,随着势力的发展壮大,钱越赚越多,情况却也越来越糟糕,甚至连生存的环境都变得恶劣起来。
这一切,自然是因为他们是背井离乡之人,他们的身后,没有强大的国家支持着他们,所以他们只能小心翼翼地在异国他乡的土地上仰人鼻息。
寄人篱下这四个字,用来形容这些人的处境,最恰当不过。
而在此时此刻,某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自豪”“骄傲”的情绪,却在他们的心中燃起。
是的,从这时起,他们不再是如同无根之浮萍的海外游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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