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言那栋楼上总出刑事案件,不是杀人就是被杀,刘言本人也是个杀人犯!”
“这不是我要干的!是人家逼迫我的!”审讯室内突然传来犯罪嫌疑人情绪极度失控的狂叫。
迟明涛厉声说:“那你就老实交待!石劲,如果石晓峰有生命危险,我们号召局里上下帮忙筹钱!但你必须说明白你的罪行!”
“好……好吧……”石劲拼命使自己冷静下来,用力抓了抓脑袋上乱七八糟的卷发,这动作太过迅猛,让尹心水一阵恶心,觉得他好像要把自己的头皮血淋淋地扯开一般。
录音机随着墙壁上钟表嘀嗒嘀嗒的节奏有条不紊地记录着一个骇人听闻的事实,在尹心水的脑海里形象地重演了那一幕……
石晓峰死死地皱着本来就不精神的眉毛,一路没头没脑地乱走一气,情绪低落到了极点。他不明白,父亲石劲为什么总也不理解他的苦衷?甚至拒不承认那些令人难堪的事实?
就这样毫无目的,跌跌撞撞地行进,死神的注意力终于被吸引了。石晓峰刚刚踏上一个丁字路口的人行横道,才想起了将弓着的腰直起,并抬头四下瞧着——尽管他瞧也是瞎瞧,却可以在客观上提醒司机这儿还有个人。他是那么地瘦弱矮小,又不识时务地走探头探脑,车在拐弯的时候很难看清楚。
正常而言,国内人行横道有个和它本身被制造出来所产生的作用大相径庭的特点:每每接近这里,原本匀速行驶的车辆也会立即疯狂地加速。车主普遍认为行人非常可恶,像蝼蚁一样挡路,这就好比有钱人好吃好喝却还嫌挨饿的穷人脏一样,好比公交车上有座位的乘客还嫌站着的乘客阻碍自己的视线欣赏窗外风景一样。
于是各种因素在这个时间和地点恰当地糅合在一起,终于酿成了惨剧。
石晓峰被那辆林肯领航员狠狠地碰了一下,骨头就像一堆原本就摇摇欲坠的积木一样迅速坍塌重组,整个人在空中打了几个圈子,旋即一头撞在马路边的垃圾桶上,象征环保健康的绿色桶壁转瞬间被生命的鲜红泼满了残酷lang漫的写意。
等石劲和老婆所菲匆匆赶到医院时,大夫已经明确地表现出麻木的“沉痛状”:“对不起,请你们做好心理准备,你们的儿子能够醒来的概率很小,我们正在尽最大的努力,即便手术成功,生命能够侥幸保住,也很难再开口讲话了,也就是……通常我们所说的植物人……请你们先交手术费五万元,只要成功,以后每个月都要至少准备八千元,用以维持延续生命和继续治疗……”
所菲本来就神经脆弱,一听这话几乎要站不稳了,歇斯底里地念叨着:“有钱……老石,我们有钱!对吧?快去跟老板说说,你对公司的贡献那么大,让他把原本说好的奖金和股份兑现给我们……维持一两年总是没问题的吧?”
石劲呆了呆,厉声道:“你知道什么?老板对我这么好,我又是他多年的患难之交,怎么能好意思说要钱就开口要钱呢?再说我这一辈子,只求贡献,不求索取……”
“你放屁!别再恶心我了,虚伪的东西,我再也受不了你了!”所菲的情绪终于失控了,叫声愈发凄厉入髓,整个楼层都被震得瑟瑟发抖,“你自己摸着良心算算,我们娘儿俩听你吹了半辈子的牛逼,就是没吹出一毛钱的票子来!你给公司干了这么多年,说到贡献,一点儿也不比那些什么副总差,老板心里难道不清楚?老板口头上允诺给你这给你那,可实际上他当你是什么?不过就是一条可以随意呼来喝去的狗!你敢去问他要你本来就该应得的那份钱吗?不,你不敢,因为你生怕他会跟你翻脸,破坏你自己成天疯狂臆想出来的纯洁伟大的‘友谊’!你自己也清楚得很,你只要去要钱,他就一定会翻脸的!你对他来说有什么用?谁也不会把钱再花到一个什么价值也创造不出却自以为是的傻子身上!过去你这么瞎吹也就算了,可现在为了晓峰的命,老娘豁出去了,你不去是吧?行,你不去我去,他要是敢撕破脸皮不把股份兑现,我跟他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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