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墨醉白吩咐:“找找里面有没有银针。”
江非立刻照办,带着人亲自过去找了起来。
陈永深面色一沉,担忧的看向那片地方。
不消片刻,江非就拿着一根东西跑了回来,激动道:“找到了!真的有银针!全都烧黑了,混淆在灰烬当中,所以之前才没发现。”
证据确凿,跟墨醉白和舜音说得对上了,不可能是所谓的‘神力’,官兵们都松了一口气。
陈永深瞬间面如死灰。
江非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出言威喝,“说!是谁指使你这样做的!官粮现在在哪里!”
陈永深梗着脖子,“没有人指使我,至于官粮,你们自己找去吧!”
他直接往江非的剑刃上撞,江非慌忙躲开,陈永深直接撞向了一旁的石墩,砰的一声,当场没了呼吸。
墨醉白抬手,把舜音勾到怀里,捂住了她眼睛。
舜音没看到血腥的一幕。
她靠在墨醉白胸前,墨醉白宽厚的手掌盖在她的眼睛上,她能听到墨醉白的心跳声,周围变得寂静,墨醉白身上是好闻的松木香。
清晨的薄雾氤氲着,带着水润的湿气。
舜音轻轻眨了眨眼睛,睫毛扑扇在墨醉白的手心上,柔柔的,软软的,像春日里的一缕清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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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永深已死,他那些手下全是一问三不知,根本审不出丝毫有效的线索。
墨醉白派人将整个兵营和陈永深的住处都搜了一遍,毫无所获,官粮的去处彻底成了未解之谜。
舜音和墨醉白坐在茶楼里,低头看着人来人往的街市。
天光大亮后,官粮凭空消失的事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为人们所津津乐道,因为查明了真相,真凶已经伏法,证明了事出人为,所以整个故事缺少了一些玄幻色彩,并没有引起轰动的效果。
他们成功阻止了师羲和再一次被神化的可能,可那些官粮仍没有找到,长孙雄出发在即,如果不能将粮草带回边关,边关的将士们这个冬天就难捱了,可想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再筹集到一批粮草几乎是不可能的。
舜音收回目光,看着茶盏上冒着的袅袅热烟,微微有些气馁,“真是可恶,明明知道一切都是师羲和在背后操作的,我们却奈何不了他。”
墨醉白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想起了叔伯们,即使他和庆陵帝都猜测是师羲和害死了他们,却寻找不到丝毫证据,他想过直接杀了师羲和,可只要太行教在,只要百姓还信他,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师羲和。
舜音双手捧着脸颊,长长叹息一声,耳垂上的流苏耳珰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娇嫩的红唇轻轻的抿着。
墨醉白看着她,眉宇渐渐松开,夹了一个玲珑圆润的小包子放到她面前的盘子里,“先吃点东西,忙了一夜,该饿了。”
舜音哪里有胃口,看着眼前的包子,依旧愁眉不展。
墨醉白把筷子递给她,“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查下去。”
舜音只好拿起筷子吃了起来,询问道:“当初刺杀外公的那些刺客,也审问不出结果么?”
“那些刺客都是死士,押送大牢途中就全自尽了,查不到线索。”
舜音轻轻点头,她胃口小,吃了两个包子就饱了,看墨醉白还没吃完,就拿着汤匙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银耳羹。
闲着无聊,心里又惦记着粮草的事,她用指尖蘸了点茶水,下意识在桌子上写上已知的线索——预言、羊皮筏、内奸……目的是陷害长孙雄,始作俑者是师羲和。
墨醉白目光落在最后那一行字上,手指轻轻动了动,敲了一下‘师羲和’三个字。
舜音抬眸,“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墨醉白若有所思地喝了一口茶,放下茶盏时,嘴角噙了一丝笑意,“我在想,既然我们找不到线索,只知道结论,那么我们不如便从结论反向往前推,已知幕后主使是师羲和,他的目标是长孙将军,那么如果你是师羲和,会把官粮藏到何处去?”
舜音眼睛亮了亮,仔细思索起来。
假如她是师羲和……
“如果我是师羲和,与其留下证据,不如将官粮全部销毁,直接一干二净,再也找不到。”
墨醉白提醒,“你还记得陈永深死前说了什么吗?”
“他说没有人指使他,还说……”
舜音冰雪聪明,自然很快就想到了其中的关窍。
她猛地抬起头,“他说我们想把官粮找回来,只能求助国师的神力!”
“嗯。”墨醉白微笑,“所以师羲和不会销毁官粮,只会把官粮藏起来,还会在我们焦头烂额的时候站出来‘占卜’到官粮在哪里,借此大显神通,如此他才算真正‘报仇’了。”
“那官粮必然还在京城。”舜音神色振奋,低头思索起来,“他会把官粮藏到哪里……如果我是师羲和,想要陷害外公……既然做都做了,必然想一次陷害一个大的罪名,最好能直接把外公这个障碍铲除,如果只是看守粮草不利的罪名,以外公的战功,陛下不可能剥夺他的将军之位,一定要有更大的罪名……”
她想到什么,猛地变了脸色,抬起头来,“将军府?”
墨醉白点头。
师羲打得一手好算盘,先是让官粮凭空消失,令他的预言成真,如果不是他们只用一夜的时间就查明了真相,届时必然引起极大的轰动,到时候所有人都会关注这件事,待官兵久久找不到官粮,束手无策之际,他再站出来,用‘占卜’指出官粮所在,只要这些官粮在将军府里被发现,就可以诬陷长孙雄一个监守自盗之罪。
看守不利事小,监守自盗却是大事。
此举一举两得,师羲和既能大显神威,又能夺了长孙雄手里的兵权,为他以后造反做准备。
舜音和墨醉白不敢耽搁,匆匆赶到将军府。
大门阖上,墨醉白将府里所有人都押在府内,不允许任何一个人离府,然后命江非带人在府内搜了起来。
舜音焦急地在原地走来走去,思索府内哪里能藏那么多粮食。
墨醉白带来的都是私兵,此事不能让外人知道,哪怕他们说这是陷害,只要官粮是在将军府里被发现的,那么长孙雄就是有嘴也说不清了,他们只能尽快找到官粮,然后悄无声息的把官粮运出去,将这件事隐瞒下来。
天气阴沉,乌云密布,寒风席卷着树叶,院子里的海棠树被风吹的沙沙作响。
舜音站在院子里,全身冰凉。
她既希望他们的猜想成真,能快些找到那些官粮,又希望他们的猜想落空,因为官粮一旦被找到,就证明府里有了内奸。
郑恒庸和曲氏被关在屋子里,他们不断的拍打着门扉,吵的让人心烦。
墨醉白忙着指挥私兵搜查能够藏官粮的的地方,回头望去,见舜音披着斗篷站在海棠树下,螓首蛾眉,琼鼻粉唇,虽然一夜未睡,神色微微有些憔悴,眼眸却依旧如清泉一般澄澈明净。
看起来纤细柔弱,仿佛一朵被风一吹就会折断的娇花,实则坚强柔韧,不会轻易被打倒。
墨醉白走过去,像察觉她心里所想一样,开口道:“还记得新婚之夜,你醉酒后问过我什么吗?”
舜音不自觉重复那夜问出的问题,轻声喃喃:“亲人如果犯了错误,该怎么办?”
墨醉白微微侧身,替舜音挡住了身前的风,低头看她,“你那时应该就已经有了答案。”
舜音垂眸,睫毛微翘,“我那时的确已经下定决心,可我却低估了人性,也许有些人的人性比我想的还要卑劣。”
长孙雄从大门走进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舜娘、醉白,你们在做什么?”
舜音诧异抬眸,“外公,您怎么突然回来了?”
长孙雄一直在外面到处搜查官粮的下落,舜音本来不想这么快惊动他,想等找到官粮再说。
“你之前让我找的秋萍已经找到了,刚带来京城,我把她送过来。”
舜音苍白一笑,分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滋味,“还真是巧了。”
竟然在这个时候找到了秋萍,也许一切都到了该解决的时候。
长孙雄看了一眼院子里四处搜查的官兵,又看了看不断拍打门扉的郑恒庸和曲氏,还有那些被看守起来的丫鬟和小厮,不解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这时,江非大步走了过来,拱手道:“九千岁,官粮找到了,就藏在后院的假山里,假山下面有一个很大的地窖,官粮都在那里面。”
长孙雄全身一震,“怎么可能?官粮怎么可能在我府中!”
他转头看向舜音,不解道:“这是怎么回事?家里什么时候有了地窖?”
舜音抿唇,“我也是才知道家中有地窖。”
琉铮翻墙跳起来,语气透着几分焦急,“主子,师羲和正带人往这里来,差不多还有一刻钟脚程就到了。”
长孙雄面色巨变,隐隐约约明白过来,是有人要刻意陷害他!
墨醉白当机立断,吩咐道:“立刻把官粮运送回兵营,就说是在林子里找到的,从后门走,不要让任何人发现,速度要快。”
“等等!”舜音眼睛动了动,看向墨醉白,“不要送去兵营,直接送去羲和神殿所在的乌峦山,那里离这里近,抄后山近路,沿路无人,不容易被人发现。”
墨醉白瞬间明白她的意图。
与其被动反击,不如主动出击。
他没有迟疑,立刻吩咐下去,按照舜音的吩咐做,江非和琉铮同时行动,马上带着人出发了。
舜音简单跟长孙雄说明了现在的情况,末了道:“外公,您现在就召集兵马,带兵前去乌峦山,等江非暗中把官粮运过去,您立刻带兵上山搜查,声势越大越好。”
长孙雄知道事态紧急,来不及多问,马上出发。
舜音和墨醉白对视一眼,默契地抬脚往府外走。
想要将那些官粮运走需要时间,他们要尽量拖延住师羲和,拖得越久越好。
两人走到门口,师羲和已经带着人浩浩荡荡的走了过来。
百姓们都喜欢看热闹,一路上人越聚越多,大家都跟在师羲和身后。
师羲和身上穿着道袍,手里拿着司南,司南微微转动着。
他口中念起口诀,盯着司南看了一会儿,定住脚步,当着众人的面,抬手指向将军府,掷地有声道:“官粮就在里面。”
大家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过去,待看到将军府的牌匾,瞬间哗然,周围像炸开了锅一样,议论纷纷。
舜音和墨醉白站在门口,冷眼看着他们,师羲和跟他们对视,不紧不慢地带着众人走近。
“巧了,二位也在。”师羲和看向舜音,不深不浅地笑了一下,转而看向墨醉白,慢悠悠道:“九千岁,在下刚刚卜算到丢失的官粮就在里面,你要不要带兵进去找找?”
“笑话!”舜音嗤笑出声:“这里是将军府,你说官粮在里面,难道官粮就在里面吗?你有何证据!”
师羲和轻轻转着手里的珠串,“官粮是否在里面,只要让我一查便知。”
舜音寸步不让,“想要搜查可以,拿出证据来!”
“我向来算无遗漏,我就是证据,你若是不信,让我进去一搜便知。”
百姓们纷纷附和,他们都是百分百相信师羲和,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确实巧了。”舜音勾起唇角,眼眸清亮地看向师羲和,“我对于师大人的事也向来算无遗漏,若你说官粮在我家府上,那么我还要说官粮在你师羲和的地界里,不如我们来看看,这一次是谁算得准。”
周围百姓们的议论声渐渐变大,如果是以前,他们会毫不犹豫的偏向师羲和,可这一次舜音说的没错,她也是神机妙算,关于师羲和的事她次次都算准了。
大家渐渐争执起他们两人谁算得更准,一时之间争论不休。
师羲和脸色难看,但想起舜音前两次‘算无遗漏’的本事,他不由露出一丝疑虑,迟疑地抬头看向舜音。
舜音平静的跟他对视着,神情一丝波动也无。
她如此淡定,倒像是胸有成竹一般。
师羲和稍感意外,心里顿时打起鼓来,今天早上陈永深飞快被抓,已经让他失策了一回,这一次无论如何他也要扳回一局。
师羲和心里打定主意,挥了挥手里的拂尘,对舜音不冷不热道:“墨夫人好兴致,既然你想比,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陪你比一比好了,只要你让我把将军府搜一遍,此事自然就有了定论,若是你胜,我无话可说,若是我胜,你就要拜入我们太行教,自此以后以我为尊。”
舜音目的是拖延时间,只能继续跟他周旋。
她露出不屑的神色,扬声道:“既然要比,就要公平,凭什么是你先搜将军府,而不是我先搜你师大人的地方?”
师羲和捻着手里的拂尘,“有差别吗?”
“当然有差别。”舜音像打开了话匣子一样,顿时开始侃侃而谈,“所谓公平,就是要一视同仁,最好做到你我同时查看自己所说的地点,但这很难做到,可你若想先查将军府,对我来说可谓是十分不公,可我如果先查看你的地界,对你来说好像也很不公平,此事确实难办。”
师羲和神色不耐烦起来,“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舜音笑了笑,“我只想寻求一个公平之道,在场这么多百姓看着,大家都可以做个见证,今日将军府里若是没有官粮,师大人以后可就不能说自己是神算了,此事事关重大,非同儿戏,我们不能轻视对待……”
她顿了顿,有些编不下去,求助地看向旁边的墨醉白,对他眨了眨眼睛。
“……”墨醉白面向众人,直接道:“想要搜查官员府邸,需要有官府批文,师大人可有?”
舜音:“……”既然这么简单,你为什么不早说!白白浪费了她这么多口舌!
师羲和当然没有批文,他本来以为长孙雄不在府里,他轻易就可以闯进去,所以根本没有准备。
他沉默了一会儿,扬声道:“墨夫人,你现在已经是外嫁女,这将军府不是由你说了算,你把你父亲叫出来,我跟他对峙!”
舜音眸色变冷,一颗心直往下沉,面上却不显,淡淡道:“家父病了,不宜见客。”
师羲和面色微变,目光阴沉的打量着舜音和墨醉白,仿佛意识到出了变故,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他正犹豫该如何是好,一道声音从远处响了起来,一个人边往这里跑边喊:“国师!羲和国师!丢失的官粮在乌峦山找到了!”
师羲和陡然变了神色,满脸错愕地回头望去。
那人跑到近前,气喘吁吁道:“是长孙将军带兵找到的,就在我们羲和神殿不远的地方!现在陛下召您前去,您快过去吧!”
事情骤然逆转,百姓们的议论声渐起。
师羲和看向舜音,神色惊疑不定,像是不认识舜音了一样,惊诧地看着她。
舜音弯唇,笑容完美无瑕,“师大人,看来你不用进去搜了,官粮已经找到了。”
她望着他,慢慢吐出三个字,“你输了。”
师羲和面色冷沉,眼中全是难以置信的神色,他深深看了舜音一眼,甩袖转身,快速朝着皇宫的方向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