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每一场保卫战中,我们都要用血肉之躯和鬼子的坦克硬扛,从刚开始靠集群冲锋用很多人命来换一辆到后来懂得靠小组配合来对抗,我们花了超过一年才摸出经验……摘自《祖爷爷的抗战回忆》)
这次真的要死了……曹小民脑中出现自己被碾成肉酱的样子:红红白白的一滩,红红的是带着血沫子的肌肉,白白的是在肌肉里爆出来的骨渣子;还有那被压得破碎断裂的肚肠子,在坦克车开过后,在他被压扁得尸体上收缩蠕动,就像一团寄生虫般恶心……
坦克正在对着他压过来,喀喇喇的履带声已经不是传进耳朵里而是让他躺在地上的每一个毛孔都能感觉到了,但是他不能动,只能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装死”并不是“老崩牙”的专利,战场上的老兵谁都会,这次装死的是曹小民……
像死人一样半张开的眼睛似乎已经看到了坦克车的阴影了!等腿上感觉到钻心的疼痛时就拉弦,他在心里提醒自己,怕自己在剧痛当中失去控制……“装死从来不是胆小鬼能够做到的,你想一下坦克车直接压过来的感觉,你想一下身边全是敌人的刺刀,随时可能捅下来;你被刺刀捅到要像块死肉一样一动不动……”“老崩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我装死的厉害在于伪装,但我告诉你,真正的装死高手是‘老臭虫’;那家伙根本就是个死人,在战场上是,平时在军营里也是……”
对啊!他们九阎王中,他最没印象的就是“老臭虫”了,仅仅是知道这个名字,作为老弟兄他却似乎连这个人的样子都没记住,尽管他们在苏州军营里经常见面……“‘老臭虫’就像一只臭虫,每个晚上都在吸你的血,贴着你但你却一点都不知道……”“叫子”曾经说过他最怕的就是“老臭虫”,因为大家相处了几年他都没记住这个人长什么样子,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只知道他每次都能在死人堆里自己爬出来……
曹小民拼命逼自己想别的东西,他害怕自己会失控冒出一额头的冷汗;战场上的鬼子兵很警觉,可不是向潘长江同志“举起手来”的那些白痴,他们甚至会很细心地观察身边每一具尸体,要想骗过他们就要真的成为一具“尸体”!
“鬼子一般不会压自己人的尸体,所以装死的时候最好扮成鬼子……”“老崩牙”早就教过他,但是曹小民没有装成鬼子,因为他不是一个人,在他的周围都有弟兄在战斗!
“砰!砰!……”“噗噗!”枪声响起的同时,子弹入肉的声音就已经传进了耳朵,那个正在举起刺刀想照着他当胸捅下来的鬼子兵身上爆出血花像断线风筝一样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拽倒……曹小民身上瞬间被冷汗浸透!
弟兄们开火了,两支同一处响起的的毛瑟二十响,那是刘峻岭!刘峻岭是离他最近的一个人,同样也是离鬼子最近的一个,在这样的距离他能逃得掉吗?曹小民心急如焚,他只能看着红热的机枪子弹在身上像火链一样飞过……下一刻被鬼子机枪压制得动弹不得的刘峻岭就会无奈地在他隐伏的位置迎来一枚刚好扔到头顶的手榴弹,看着弹片雨一样地洒下……
鬼子的坦克转向了,向着刘峻岭的方向……“噗!”一声熟悉的击中声响,一个刚好举起手榴弹准备投掷的鬼子被另一个方向上飞来的子弹一枪爆头!手榴弹脱手下地……“轰!”曹小民的耳朵瞬间失去了听觉……
距离最多只有四米,曹小民在手榴弹的最强杀伤范围内!幸运的是鬼子的手榴弹是落到地面才爆炸——曹小民很可能会被这一次爆炸要了命,他只能依靠废墟中的凹凸不平帮他抵消平飞的弹片,他只能寄望运气!
地下传来一阵让他全身麻木的震动,灼热的沙尘暴夹杂着红热的弹片劈头盖脸罩下来,这一刻曹小民只觉得暗无天日!如果他受了致命伤,他至少还有足够的时间去扔出手榴弹,只要他没有晕过去,这就是他的任务!
曹小民早就把引线绷到尽头缠在上边的大拇指一弹,藏在地下伪装成已经断掉的手马上感到了木柄中喷出来的热流;用意志对抗着眩晕数着秒,咬牙忍着浑身上下被弹片和热流溅伤灼伤的痛楚;曹小民屏住呼吸忽然一个轻微的翻身,在昏暗的硝烟幕里看准了鬼子坦克的油箱部位甩手扔出三枚捆在一起的手榴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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