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楚楚,武仪的气正不可控地溢体而出,化为元灵之气为檀缨所哺。
檀缨亦感受到了如坐鼎时的通透之感。
倘若对手是庞牧一般的正派人物,他此时必已止声收手。
但若是武仪?
我他妈噬的就是你,我代我庞师噬尽你!
想至此,檀缨再也不管不顾,离席一步步逼上前去,口中愈发芬芳:
什么“爱其子,择师而教之;于其身也,则耻师焉。”
什么“巫医乐师百工之人,不耻相师。汝等伪儒,曰师曰弟子云者,则群聚而笑之。”
什么“圣人无常师。”
什么“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
如此挥斥吐纳之间,武仪身后的儒士都吓得退避三舍。
直到檀缨师说论尽粗喘,老儒才远远抬手道:“檀子……馆主败了……已经败了……”
却见武仪双手死抓着头皮,白面似是血崩,双目更似血爆一般吼道:“未败!!!”
“未败就给我来!”檀缨迎面而吼,“伪儒之道!你论一寸我驳一尺,你露一尺我噬一丈!”
“你!!!你!!!”武仪双手一拔,直抓下两大把头发,血瞪着檀缨猛一翻手而勾,“檀贼!!敢噬我的道?!!!”
这本是请武论的手势,武仪却不待檀缨接论,只双臂一展阴声颤吼:“入殓!!送奠!!!”
话音未落,他体内仅存的丧气爆体而出,一黑沉巨棺瞬间当空倒挂成形,棺盖一掀,直朝檀缨压来。
此极丧只激得周围儒士唉声而退。
然而檀缨抬着头,却只有憋,只有怒。
办你娘的丧事,不顺眼,太他娘的不顺眼了。
不觉间,他气息已通,猛一抬手。
“给我烧!”
此刻,再看他周身与掌间,不是那庞牧的焚金炉火又是什么?
棺遇焚炉,应声而燃,气裂之声不绝于耳。
“你……你!你噬儒……你盗儒!!!”武仪大骇,痛不欲生之下,满手一压,巨棺竟欲顶着炉焰硬盖下去。
檀缨巨棺压顶之瞬,只见一道寒光自馆外凝射而来。
“凝!”
一语之下,那巨棺竟停在当空,将压未压,棺面更是凝出了一层寒霜。
炉火的炙烤却也不停。
终于。
嘭!!
气崩棺裂。
武仪应声而倒,面上血气就此散尽。
他还要抬手,却再无半分气了。
“道……道……我的道……尽了……尽了?”
儒馆门前,只见赢璃右手捧“月”,寒着脸一步步踏入:“雏后,武仪已坏了规矩,现在做什么都可以了。”
话音刚落,便见雏后起身斩臂:“护檀子!”
顿时,无论学博将士,一拥而入,片刻便护在了檀缨身前。
众儒方寸大乱,唯那老儒硬挺了口气,率众硬拦在了坐地呆看着双手,抽搐不止的武仪身前。
此刻,馆外更是呼声震天。
“贼儒!!论不过就偷袭?!!”
“灭了他,灭了他!!”
“没伤了我大秦文士吧???”
“檀子雄姿!伪儒已死!唯物当立!!”
叫嚷声是如此的洪烈。
以至于并没有人发现,最后一句其实是小茜喊的,“唯物当立”节奏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起来了。
在这吼声之中,秦人担忧檀缨的安危,甚有破馆之势,饶是雏后与将军拦在门前才未敢僭越。
最后,还是将军吼出了“檀子无恙,秦人稍安”才算稳住了局势。
至于堂中,失道的武仪已然半癫。
他只颤颤爬起身,指着赢璃等人撕心裂肺地大笑:
“哈哈哈哈!檀缨噬儒,汝秦乘势灭儒!!
“灭啊,杀啊,把我们都杀光罢!
“秦楚乱战,法儒争锋!来啊!!快来啊!!
“快剁了我!一寸尸骨也不要留!”
老儒顿时一阵狞目,忍无可忍回身怒道:“你已不配为馆主,现在开始我主事!”
“主你娘!我死了也是馆主!”武仪一个瞪眼,抓起杯子便朝老儒砸去。“今日我便要取义成仁!!通通都要为我送奠!”
这一杯直中老儒眉心,老儒应声而倒,捂头哀叹不止,众儒士忙护上前去,各个与武仪怒目而视。
“怎么,都造反么!!”武仪挥手骂道,“事已至此,我等取义成仁便是!!让天下人看清秦人的卑劣!,亡秦者楚,灭法者儒!大业者吾!”
“武仪!!”老儒捂头怒骂,“你失德求死便是,岂能殃及我儒!”
“老废物!!你求学六十年尚未得道,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怒骂之间,忽一似鼎炉一般的沉声传来——
“那我有么?”
众儒皆是一震。
循声望去,正见一身精金炉火的庞牧,自堂间一步步走来。
老儒瞠目惊叹:“庞师……你这是……第四境了?”
“嗯。”
庞牧一步踏入论堂,正如一焚炉当空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