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他也听得很认真,时不时问点什么,都能得到回答。
东野狩也没嫌弃陈昼一身脏兮兮,煮着茶水偶尔递给两人一杯,见他们喝完又给满上。
陈昼最先撑不住,仰躺在地睡着了。
东野狩其中一只耳朵终于安静,专心听明栗说:“我问了周家主,他说自己只有两个儿女,倒是有一个哥哥叫做周辞。周辞的妻子是地鬼,在她的儿子六岁时失去人性肆意杀人,要被族里的人送去太乙。”
“周辞不肯,却也拦不住,因为他的夫人连他都想杀后,似乎终于死心,于是将儿子放跑,死在了他夫人手里。他夫人最终也被送去太乙,由朝圣者杀死。”
因为这事算得上是家族丑闻,所以知道的人要么被下令封口,要么被灭口,因此直到现在也没有人提起。
“子息幼时流落在外,应该吃了不少苦。”东野狩道,“之前与你一起去南雀的两个少年来过北斗,名叫千里的少年也说起过子息的事。”
明栗单手支着下巴看过去:“什么事?”
东野狩简略道:“大意是想知道北斗对地鬼的态度。”
明栗听得微怔:“他怎么知道子息是?”
“应该是他父亲岁秋叁说的。”东野狩斟茶时道,“似乎是在南边跟丢了岁秋叁的踪迹,所以想来北斗问问,却不知道你不在。”
明栗若有所思道:“岁秋叁选择地鬼,就必须站在千里的对立面。”
他曾经只想陪着妻儿老死,却在某天受到某种影响而改变了选择。
千里无法理解,也不能原谅。
双方爱恨只在一瞬间,于是最终也只有生与死的抉择。
“这个孩子心中对地鬼的恨太深。”东野狩说,“看似明朗,心境却已偏执不可救。”
明栗说:“他不恨才奇怪。”
东野狩又说了书圣来带走方回的事:“从前只知陛下将常曦公主交给他,这个跟常曦公主差不多年纪的孩子倒是从未有过半点消息。”
明栗双手交叠伏身趴在桌案上,有些懒洋洋地说:“方回多半是他儿子,别家父子关系都奇奇怪怪的。”
东野狩被她这话逗笑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说阴阳咒的事?”明栗偏头看庭院落日一点点沉没,“这咒很厉害,不在灵技记载中,以前也从未见过,是我娘的神迹异能吗?”
东野狩:“怎么就知道是你阿娘的?”
明栗笑道:“不然还能是谁的。”
“你以前从不问你阿娘的事。”
明栗打了个哈欠:“那是爹你从来都不主动说,我跟哥哥都以为那是你的伤心往事,不敢提。小时候我哥嫉妒师兄,也是因为他见过娘活着的样子,我们没见过。”
东野狩听得笑了下,当年不说,应该是没自信。
说什么呢,说你们阿娘跟我在一起不是因为爱我,而是想杀我。
说你们阿娘死前以命为咒,限制我不可破镜。
东野狩垂眸看手中断簪,语气似有几分感叹:“我也是前些日子才发现她把劫杀咒留在了这簪子中。”
“你娘很厉害,比我也厉害,她最擅长阴阳双脉的咒术,许多都是自创的,或者非常古老,已经没有记载的咒术。”
当年夫人死在他怀中时,曾把这支定情玉簪还给他,轻声说:“这世界无趣至极,什么真相都已不重要。有的人要未来,有的人要当下……你就好好活着吧,别跟他们去争。”
东野狩用了很长的时间才走出那段悲伤的日子。
如今看着手中断簪,他终于肯定,死去的夫人并非不爱他。
“你娘她……”东野狩刚开了个头,就发现明栗已经趴在桌案睡着,又看了看早就躺倒在地睡熟的徒弟,默默转头,与天上繁星回忆往昔。
第84章
明栗太累了,本想听东野狩说阴阳咒的事,但一趴下放松后就扛不住沉重的眼皮。
或许是回到她最熟悉的地方,梦里也出现了她最熟悉的人们。
梦里有看不到尽头的湛蓝海域,天空也阴沉沉,厚重的云浪与海浪都在翻滚,海浪的声音哗哗响。
似乎是某天无事,众人约着去附近海域玩的日常。
每年来海域玩的时候都会彼此约定不准使用星脉力量,海滩边有几座小木屋,也是北斗弟子们自己找材料搭建的。
她的兄长东野昀从外边带回来一种鲜味食材,适合煮海鲜汤吃,这才约着来海边。
食材准备由男孩子们负责,所以都坐在屋外剥花生。
东野昀剥花生的途中看见在海滩边踩水玩的明栗与青樱,目光逐渐变得羡慕,手中的花生开始变得沉重。
青樱衣袖与裙摆都挽起,拎着一篓子海蛎回来扔给东野昀:“给你,可能有沙子,得想办法洗干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