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母妃,孩儿过得惯,长安与洛阳气候也相差无几,此刻,怕也是花开似锦,叶碧如玉了。”
“洄儿好会说话。你母亲还好吧?”
“母亲一切安好,谢谢母妃垂问。”
杨洄的父亲杨慎交是隋观第五世孙,母亲长宁公主是明皇同父异母姐姐。明皇登基后,贬杨慎交为绛州别驾,开元十六年已卒于任上,长宁公主又琵琶别弹嫁了别人。
上娶咸宜公主,杨洄可以说是一步登天,自然对武惠妃感恩戴德,一味地趋从逢迎,千方百计地讨好奉承,在武惠妃面前,专检她喜欢入耳的话说:“母妃,孩儿进宫两年,与皇兄皇弟们都打过交道。孩儿看来看去,有了一个想法:众多的皇兄皇弟,轮样貌,没有一个人能与寿王相比。人说天后朝时莲花六郎天下第一美男。孩儿母亲也曾见过他几次,母亲就曾对孩儿说过:若与旁人比,六郎无人能及,若与寿王比,六郎不及寿王一半。”
惠妃不由得笑了:“母妃的瑁儿确实是丰神俊伟,人见人爱。就是潘安宋玉再世,只怕也比不过瑁儿”
“不但样貌俊美,寿王的才识在诸王中也称得上是出类拔萃。孩儿经常听见父皇夸奖他,博闻广记,无人能及。”
“是呀是呀,瑁儿自幼好学,在宁王府中,小小年纪,就知道下功夫苦读,虽然十一岁才回宫,学识并不比他的皇兄们差。”
“孩儿以为,虽然寿王的年龄比太子殿下小了许多,但接人待物的风范却比太子落落大度,这也是母妃您教子有方啊。”
武惠妃却好似被触及了一件心事,看着前方许久不语。杨洄也不敢打搅,跟在步辇,默默地走着,一面猜度着惠妃为何突然心事重重。
太液池万顷碧波荡漾,荷叶铺排在湖面上,与碧绿的湖水相衬,与湛蓝的天空相映,像是丹青高手涂抹出来的一副画卷,宜人眼目,撩人心胸。对着这一遍湖光山色,有多少忧思不乐都能排遣。
惠妃坐在太液亭上,却依旧是一副心里有事的样儿,她挥手叫宫女太监们离开,咸宜过来,要在她身边坐下,惠妃却说:“你也走吧,这么好的风景,你在这里也坐不住的,还是自己玩去吧。”
咸宜带着宫女们走了。杨洄要跟着她离开,惠妃叫住了他:“洄儿,你不要走,母妃有话跟你说。”
“是,母妃。”
惠妃说:“站着干什么,坐过来些,这里也没有旁人,我们母子正好说说贴己话。”
“谢母妃。”
杨洄恭谨地坐下了,武惠妃却指着自己身边说道:“洄儿,你再坐过来一些,就挨着母妃坐。”
杨洄遵命坐到了武惠妃身边。武惠妃长出一口气,慢慢地说:“母妃有一件心事,这件心事不了,母妃日夜难安。咸宜她生来率性,不懂得隐忍,所以母妃不想让她知道。”她转眼看定了杨洄:“你虽然是母妃的女婿,但是,母妃已经把你看成了儿子一般,你知否,母妃心中藏着什么心事?”
杨洄惶惑地摇摇头:“母妃,孩儿不知。”
“你方才一直在说寿王,母妃告诉你,寿王就是母妃的心事。”
杨洄心中已经猜到几分,他抢先说道:“母妃,孩儿之所以夸赞寿王,是因为在孩儿的心目之中,寿王才应是东宫之主,其他的人,给他牵马执镫都不配。不知道孩儿这么想对还是不对?”
惠妃笑了:“好个伶俐机敏的孩子。”她长出一口气,语气又变得沉重了:“母妃在宫中过了几十年,早已看得一清二楚,天家无亲情,只有权势之争!在瑁儿之前,母妃还生了三个孩儿,三个孩儿都早夭而亡,死得不明不白,寿王刚刚出生,就被送出宫去,这才逃过了一劫。如今父皇母妃都建在,你们才得以平安无虞,一旦父皇母妃亡故,你们又靠谁护佑?!若是新皇暴戾无情,你们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为了这个,母妃是日夜忧心,片刻不得安适!”
杨洄想着,也觉得后背瑟瑟发冷,有不寒而栗之感,嘴上安慰惠妃道:“母妃,二哥看上去仁厚宽让,估计他不会与兄弟们有阋墙之争的。”
惠妃不以为然:“有父皇在,他仁厚宽让,父皇不在,天下都是他的,他要怎样,哪个敢说个不字!”
杨洄连连点头:“母妃说得有理”
武惠妃说:“所以,母妃才百般地为瑁儿争储君之位,以前母妃身单力孤,只有哀求你们的父皇,可惜他从来不肯听从。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几个得用之人,母妃就决心要再为瑁儿争上一争了。他若是能登上王位,你们兄妹几个日后就能平安无事。母妃在九泉之下,也就睡得安稳了。”她把殷切的目光久久地投注在杨洄的身上:“洄而,听了母妃的话,你怎样想?”
杨洄不假思索冲口而出:“要保自身,必要先得天下!”
“还洄儿,果然想到了紧要上!既然如此,洄儿,你当如何处?!”
杨洄信誓旦旦地说:‘母妃,孩儿虽无能,但愿效犬马之劳,为寿王争得天下,让母妃心安。”
武惠妃站起来,笑容可掬地拍拍杨洄的肩膀:“母妃为什么要对你说这些话,还不是希望你能助母妃的一臂之力。”
“孩儿义不容辞!”
“好!”惠妃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有了你,大功可成!不废就不能立,只有废了太子,寿王才能入主东宫。母妃曾探过你父皇的口风,他虽然对太子不满,但是,并没有到了憎厌的地步,我等要做的,就是事事处处留意,探得太子短处,让父皇知道,让父皇自己起意废了他!洄儿,你有与他们交往的便当,可近身随侍-------”
杨洄打断了武惠妃的话:“孩儿明白了,找时机多多接近太子他们,看他们私底下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再报与父皇知道。”
“不,你不能当面告知父皇,打探到了什么,你来告诉母妃就是了。母妃亲口对父皇说,他才能听得进去。”
“好,孩儿遵命。”
“此事重大,不可让任何人知道,咸宜没有心机,不知高低,你也不能在她面前说起。记住没有?”
“孩儿一定谨记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