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也没有应承下来。
李白有些奇怪:“扬州不是贤弟的家乡么?怎么,不愿意和兄长一起回去,怕兄长给你添了麻烦?”
“不是,不是,兄长你错怪小弟了。”想了一阵,蒋公子似乎是下定了最后的决心;“好,小弟就陪同兄长一起去扬州,免得兄长误会。”
杏花雨飘洒,杨柳风轻拂,到了分手的时候了。金陵少年们在秦淮河的酒肆里为李白和蒋公子送行,丽日和风,柳花飘香,酒肆的金陵姑娘捧出了新酿制出的美酒,请众人品尝,姑娘一双纤纤素手,嫩藕一般的手臂上套着玉镯,喜笑盈盈,捧出了白玉酒碗:“来来来,你们谁先饮了这一碗,将来必定公侯万代!”
“拿过来!”一个金陵少年一把从她手上把酒碗抢了过来:“这一杯谁也别想喝,只有太白兄才配饮它。”他双手捧到李白面前:“太白兄,饮了这一杯,祝你和蒋公子一帆风顺,直达扬州,中途如果写了什么好诗,别忘了给我们寄过来,我们也好拜读。”
李白已是酒酣耳热,接在手中,仰头一饮而尽:“何须寄来,就是眼前,兄弟腹稿已经挥就,念给你们一听,权作佐酒助兴!
“风吹柳花满店香,
吴姬压酒唤客尝,
金陵子弟来相送,
欲行不行各尽觞。
请君试问东流水,
别意与之谁短长?”
他刚一念完,在座的人一起拍着巴掌齐声喝彩:“好好,好,太白兄真的就是太白金星下了凡尘,锦心绣口,张口就来,吾等结识了太白兄,实为人生一大快事!快哉!快哉!”
一时间,满屋笑语喧阗,惊得店门前柳树上的几只鸟雀惊慌失措地失声鸣叫,“扑扑楞楞”扇着翅膀直扑晴空。
一路春风相随,李白和蒋公子同行到达扬州。扬州市井繁荣,商贾如云,舟车络绎,生平还是第一次置身在这么繁华的城市之中,与蜀中都市的恬静清雅截然不同,看得李白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引得他沉醉流连赞叹不已。
蒋公子极尽地主之谊,陪着李白游湖看山,又邀约了一帮朋友一起骑马出游。走遍了扬州的大街小巷,湖泊河流。李白简直舍不得离开这里了,一住就住了好几个月,大有乐不思蜀之态。
转瞬之间春去夏至,扬州天气晴好,却又凉爽宜人。李白和一帮年轻人天天聚在一起,带着酒菜,骑马出行,饿了渴了,把马匹拴在树上,扯一堆青草让它们食用。大家围坐在一起,饮酒吃菜,高谈阔论,十分快意。
那一日,约好了同去小铜山纳凉。李白早早起了身,等着蒋公子与他会合后一同出游。可是,直等到太阳上了中空,也没有等来蒋公子。正在诧异,蒋公子的一个表弟急匆匆地来了,见了李白,哭丧着脸说:“他来不了啦,李兄你就不要等他了。”
“怎么,出事了?”
“李兄有所不知,前年,表兄因为酒后失态,跟一个官府子弟起了口角之争,失手把他打死。这才避祸去了他乡,一直不敢回扬州。因为事情已经过去了两年之久,以为仇家不再追究,这才与你一同返回。谁知被仇家探知,报知官府,昨天晚上,扬州府来了几个衙役,一条铁链,把表兄锁走了。”
“啊-----!”李白大吃一惊,这才想起在金陵时,一说起回扬州,蒋公子就面露难色,再三彳亍。原来却是这个原因。看来事情的起因还在自己身上,不是强邀他一同来扬州,蒋公子也不会有此牢狱之灾。
蒋公子的表弟垂泪说道:“仇家手眼通天,在扬州势力极大,表兄被拘,凶多吉少,这一回,只怕是性命难保。”
李白沉吟一阵,问道:“要是拿银两赎买你表兄无罪,可否?”
“拿银子买通仇家?”蒋公子的表弟摇了摇头:“舅父做生意赔了本钱,家道中落,养家糊口都为难,哪里还拿得出钱来救他!”
“不必为虑,在下这里就有。”李白指指自己的行囊:“你去打探一下,究竟需用多少银两。”
蒋公子的表弟呆呆地看着李白:“这怎么可以?”
“救人要紧,快去打听吧。”
蒋公子的表弟迟疑地问道:“要是,要是他狮子大开口,要个十万二十万的,那怎么办?”
“只管去问,只要他不要金山银山,在下就能拿得出来。”
蒋公子的表弟半信半疑地走了。李白打开行囊,从中拿出一个重重包裹的小包,打开来,包里是几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离家之前,父亲亲手把它放进了他的包里。父亲说:这是祖上从西域带过来的,价值不菲,你带在身上,如果有不时之需,拿出来卖了也可应急。看见夜明珠,父母的面容一时间出现在眼前,他们在青莲家中,一定望眼欲穿地盼望着他的消息。为了他们那拳拳的关爱,他也决不能走回头路,只有进身皇廷,效命明主,建立功业,才是对他们最好的报答。
李白拿出一颗夜明珠,卖了三十万,拿十五万救蒋公子出了监牢,又送了十万给他作为本钱,希望他留在扬州做买卖,以供奉父母双亲。蒋公子一家千恩万谢,请李白留在扬州度日。李白婉言谢绝,决意继续他的游历。
辗转到了姑苏城,李白流连于当年吴王与绝代美女西施寻欢作乐的姑苏台上,他百感交集,吟成一曲《乌栖曲》:
“姑苏台上乌栖时,
吴王宫里醉西施,
吴歌楚舞欢未毕,
青山犹衔半边日。
银箭金壶漏水多,
起看秋月坠江波。
东方渐高奈乐何!”
功业虽无眉目,一腔抱负也无从说起,但是,自出川以来,遍游名山大川,揽胜繁华市井,结交四方朋友,诗思倒是得以大进,遣词用句更加洒脱自如,佳词美句不假思索,一挥而就。不能不说这也是一件值得欣慰快意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