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那么多的废话,何况此时事急从权,也顾不得礼仪,起身就朝帐外走去,张灏刚想喊住他,提醒他带些神机营的将士,但一想到时间紧迫,而此时的火枪一类的武器,没有大军掩护,并摆开阵势,就是去了也于事无补,只得轻叹一声,只希望三千营由北方游牧民族组成的精锐骑兵,还是一如继往,乃是大明朝最强骑兵。
虽然担心大军安危,不过朱棣到底是一国之君,马上放下心事,在不去自寻烦恼,反而笑意盈盈的背着双手,因长年在军营中生活,以至于背部挺得跟标枪一般,整个人气势沉凝,举手投足间风采迷人,自有一股王者风范,让人不由自主的心生崇拜,甘愿效忠在皇帝的慑人魅力之下。
张灏心中暗叹,不愧是名传千古的帝王,确实有其超越常人的一面,据说永乐皇帝乃是一个天生的工作狂,和他父亲一模一样,在位这些年,几乎从不浪费一点时间,每天巨细无遗的处理全国报上来的奏章,不过比起太祖朱元璋,朱棣明显更喜欢打仗,更是五次亲自带兵北伐,对于繁重的国事有些不太喜欢,所以才成立内阁,由几位大学士替他分担压力。
“张灏,你为何知道北方之事,难道是你父亲和姐姐说与你听的?”好像自问自答般的问话,朱棣神色平和的说着,不过看向张灏的目光,却非常复杂,既有三分警惕又有几分欣赏。
“这,朱伯伯,我告诉您,您可得替我保密,拉钩。”同样,张灏对他也是警惕的很,一边装作天真无邪,更多的是故意弄出老成一面,显得表情滑稽,单纯而又聪慧机灵。
“哈哈,好,这声朱伯伯叫得好,七年了啊!”朱棣明显一愣,随即感慨万千,毕竟他才当上皇帝七年而已,孤家寡人的日子还没有完全习惯,一听到如此平民化的称呼,不禁想起当年还是燕王时,偶尔就会有冒失的孩子如此称呼他。
这张灏又是张家的孩子,按辈分和彼此的密切关系,一声伯伯倒也贴切,何况又是一个8岁的孩子,朱棣一时童心大发,笑呵呵的伸手,这一大一小就在营帐中拉钩玩耍,逗得朱棣沉闷心情被吹散了些,不时放声大笑。
“伯伯,这北方的事大多是听姐姐说与我听的,她小时候在北平居住,对于北方的事一直很关心,常命家人打听朝廷之事。”
“嗯,你姐姐自小就喜欢舞刀弄枪,当年在小儿辈中,那可是大名鼎鼎啊,哈哈,不奇怪,不奇怪。”
“还有,我一生下来别看神志痴呆,可时不时睡觉时,就能梦见一个白头发老头,没事就哄着我玩,还告诉我一些莫名其妙的事。”
“咦,什么样的白头发老头,仔细说与朕听。”
“好像穿的文士衣衫,只是很破旧,看起来很邋遢的样子,和街上的酸秀才一个样子。”
“哦,看起来是个先贤文士了,嗯,很好,继续说。”
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妥善的说辞,张灏干脆开始睁着眼睛大说瞎话,反正这古时候类似的奇闻怪事就多,信不信的也顾不得了。
“就是说了些类似山海经之类的话,都是除了咱大明朝以外的大千世界。”
眯着眼睛看着张灏,朱棣不置可否的笑道:“嗯,看来那老头还是个陆地散仙般的人物,那大明朝之外都有什么有趣的事?”
清清嗓子,张灏想了想,一不做二不休,胡说道:“也记不清多少了,反正我只记得那老头说,在南方乘着大船,就能到达许多的地方,那里有许多的小国家,四季炎热,当地人非常矮小,皮肤很黑,盛产许多香料宝石。而北方则寒冷的很,一直往西,那里有个叫欧罗巴的大陆,和当年春秋战国时一样,十几个国家上千年来,一直互相征战不休,不过如今开始抢着建造大船,船上布满火炮,到处进行海上交易,抢夺其他国家的人口财富,使这些国家越来越强大,又建造更多的大船,又派出去当强盗。”
一时间顺着张灏的话,朱棣频频点头,这番似是而非的话语,要是说给别的皇帝听,多半是一头雾水,可是这眼前的皇帝,却马上听懂的一多半,因为正是这位皇帝,开启了中华封建王朝历史上,空前绝后的七下西洋。
“嗯,你所说的从南方乘船经过的地方,多半就是东洋西洋了,内官监太监郑和统帅的船队,已经往返了两次,确实和你说的一样,那里有很多的小国家,更多的是些未开化的野人,不过都已经臣服于朕,至于你说的欧罗巴,那里是何处?”
很是自得的微笑,朱棣也未对张灏详加解释,不过心里却基本认同他的胡说八道,毕竟一个孩子,即使在聪明,也不会编造出如此可信的东西出来,多半是梦中遇到哪位上古先贤,此乃祥瑞啊!
所谓歪打正着,张灏绝不会想到,这临时编出来的谎话,竟差点要了他的小命,这皇帝对于祥瑞之事,最是敏感不过,还好他只是说有个白头发老头,又只捡了些地理方面的东西讲,结果被皇帝误以为是哪位儒家的圣人。
这要是多嘴之下,编些什么七彩祥云,龙腾虎跃,仙人下凡,金玉银器之类的,在乱说些未来之事,大讲朝政利弊,为什么要开海禁,锦衣卫如何祸国殃民等事的话,那等待张灏的,就绝对是个死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