呈上来的诸多政务,一个瘦削阴诡的老者却由几个宫人用轿椅抬着,入了宫。
老人一脸病恹恹的模样,脸上罩着层青黑色,眼神阴郁,透着股说不出的狠厉。
他靠在轿椅的椅背上,紧锁着眉头,本是一副仇怨模样。到大殿前下了轿椅,却立刻敛去了阴狠之色,只留下数不尽的忧虑之色。
跟着宫人进了大殿,不等郑伯寤生起身相迎,他便一下子跪倒在地,诚惶诚恐地拜道:“君上!不好了,君上!”
寤生见此情形,连忙上前将他扶起,惊诧地问道:“老大夫如何这般惊慌?到底出了何事?”
原来,那老人便是祭地大夫祭足。
被寤生扶起之后,祭足刻意以手掩面,假装悲戚道:“君上,我郑国恐将陷入空前的乱局啊!”
此话一出,寤生大吃一惊,他登时蹙眉追问道:“老大夫这是何意?”
“君上有所不知,君上的胞弟叔段,正在图谋造反啊!”祭足一脸忧色说道。
寤生闻言,反倒松了口气。
因为叔段曾经的不轨行迹,这些年寤生也没少在他身上下功夫。那京地自是有他安排下去的眼线,所以叔段这些年的改变他也了然于心。对于叔段是否还有不臣之心,他自然也另有决断。
祭足见寤生没有太大波动,于是继续说道:“君上,叔段自封于京地后,招兵买马,屯粮强军,还建造了各种攻防之器。这是要为起兵谋乱做准备啊。还有,君上可知,叔段于京城的一应用度,奢靡不堪。祭祀出行,往往不按礼制规程,逾矩僭越之事,多有发生。京地百姓皆以其为至尊,称其京城太叔。这,这简直就是目无君上啊。”
寤生闻言,却没立刻答话。
这三分真七分假的话语,他自是能够分辨。只是他想不明白祭足为何在此时来搬弄是非。他斜眼瞅了祭足一会儿,思索着这个老家伙的真实目的。
片刻,寤生正色应道:“老大夫所说的这些,寡人都知道。寡人也对这些有所防备。请老大夫放心好了。”
祭足见寤生只是不疼不痒地回应了几句,心中焦急。于是再次说道:“君上,现在,已不是做好防备就足够的了。君上可知,那叔段如今已经开始在各地购买军粮,甚至还购置起硝石火药。这是要有大动作啊……咳咳……”
祭足说得太过激动,竟牵动了往日宿疾,难以抑制地喘咳起来。
寤生见状忙叫人请医官来看。医官到时,祭足情绪冷静了些,喘咳声也渐轻了不少。
为祭足诊过之后,医官说道:“老大夫乃忧郁思虑过度,气机逆乱所致。多休息将养一阵子,莫再耗神思虑即可。”
寤生挥挥手,让医官退下,又将手负在身后,对祭足说道:“老大夫忠谏良言,寡人定然会加以重视。只是叔段终究是寡人的胞弟,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寡人会与姜夫人商议此事。大夫身体欠佳,回去以后好生休息。切不可再多思虑,引起宿疾,让寡人牵挂啊。”
祭足看寤生面无表情,不知他心中到底是何想法。但既然寤生已经在请自己先回封地,他也不能再多纠缠。只好不大情愿地应了君命。
颤颤巍巍地正往殿门口走时,祭仲忽然灵光一闪,回头说道:“君上,君上还记得关于二公子身世的传言吗?”
寤生闻言,脸色顿时难看起来,眼神中似乎动了杀机,沉声问道:“老大夫此时为何又要重提这件事。”
祭足满是皱纹的脸上挤出一丝阴险难看的笑容,缓缓说道:“昔日姜夫人被人劫持,回来后不足一月便怀上了二公子。而生产之日,也并未足月。是以有传闻二公子是姜夫人与匪人苟合所生。”
“此事只是谣言,母亲洁身自好,不是水性杨花之人。若老大夫又要重提此事,休怪寡人翻脸无情。”寤生声音中忽然生出一股不可抗拒的威严。
祭仲被这份威压震得浑身一颤,但还是顶着压力说道:“不是老臣故意生事。只是,当年秦国的端木先生为相救夫人,平白无故消失了十一年。再次出现以后,容颜不老,似乎得了什么奇遇。”
“这和夫人、叔段又有什么关系?”寤生眯起双眼问道。
祭足见寤生已经被自己带进了节奏,于是再次挤出丑陋地笑容,慢慢说道:“君上可知,二十年前叔段封于京地之时,有一人忽然出现,辅佐于他。这二十年来,京地的繁荣昌盛全出自此人之手。而此人,也是容颜不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