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夫人的话把端木易噎得哑口无言。但她说得越是笃定,端木易便愈加地怀疑。
若是问心无愧,又怎会对这件事情如此敏感呢?
两个孩子见母亲忽然严肃起来,都不敢插嘴说话,端木易只好自己应付这个局面。
“夫人息怒,在下只是随口问问,想了解一下二公子的情况。毕竟,在下这十一年来与外界音信隔绝,很多事情不大知晓。”端木易小心翼翼地说道。
“先生这十一年来到底去了何处?”姜夫人问道,她企图通过了解端木易的去向,来打探一些有关无名的消息。
端木易也明白她的言外之意,于是据实说道:“在下下了一盘棋。”
“笑话,一盘棋下了十一年?那先生的对手呢?”姜夫人听端木易说得甚是荒诞,以为他又再打机锋。
端木易自是有苦难言,明明说得是真话,却偏偏被人当做假话来听。想着解释起来只怕更加麻烦,端木易便索性顺其自然了。
于是,他回答道:“与在下对弈之人在棋局对阵到一半时,弃子而去,在下未追上他所以也不知他的去向。”
姜夫人微微点点头,表示已明白了端木易的意思。
这时,殿中的气氛已逐渐缓和下来。两个孩子也开始适时地加入到谈话之中。
寤生与端木易交谈之时,句句不离国政、邦交,显得颇为成熟稳重。而叔段因为年龄小的缘故,就显得更为天真活泼一些,所提的问题也是五花八门,包罗万象。
但每当端木易讲起一些定国安邦之策时,两个少年又都是聚精会神,听得十分认真。
也因此,端木易察觉叔段这个孩子并不简单。
端木易与两个孩子讲授治国之策时,姜夫人却在一旁始终一言不发。她看着全神贯注听讲的叔段。神情里充满着担心。
这场谈话最终还是在各怀心事的情形里结束。随后,端木易被寤生派人送回了驿馆中暂行休息,待明日举行完送宾礼之后,再护他们出郑返秦。
次日,秦国使团入宫参加郑伯的送行礼。礼毕,使团离郑返秦。
秦使走后,寤生于前朝处理政务。叔段则受到姜夫人的传召,往后宫而去。
由两个宫人伺候着,缓步走到后宫之内,叔段一眼便看到姜夫人正在殿前的花园中散步。于是,赶紧快走了几步,来到姜夫人面前。
“母亲。”叔段恭恭敬敬地向姜夫人拜道。
“起来吧,”姜夫人怜爱地看着小儿子说道,“我此时召你前来,是有事要问你。”
“母亲请讲。”叔段在姜夫人面前表现地极为乖巧,一点也没有昨日在前朝的张扬跋扈。
“段儿,我要问你,你是否对这郑国的君位仍有肖想?”姜夫人娥眉颦蹙,面色严肃地问道。
叔段闻声,果然身躯一震,笑容一僵。但随即又平静下来,仍然泰然自若地说道:“母亲怎么会有如此想法?公父去的那天,孩儿向母亲保证过的,孩儿绝对不会对这郑伯之位有任何非分之想。”
“那就好。”姜夫人素来宠爱这个儿子,此时倒也不加疑虑,继续说道:“你是知道的,我对你一直比对你兄长要宠溺不少。你要什么,做母亲的都尽量帮你争取。但有一点,这郑国的君位,你绝不能染指。”
“母亲的教训,孩儿会谨记。”叔段躬身拱手,恭敬地答道。说罢,他又抬起头来看向姜夫人,疑惑地问道:“母亲,孩儿一直想问。孩儿与兄长都是嫡子,孩儿也并不比兄长差到哪里,为何母亲就不让孩儿去争取这主君之位。”
“我说的话你记着就是了,哪里有那么多问题?”姜夫人忽然脸色一沉,训斥道。
见姜夫人面露不悦,叔段今日却没有立刻认错赔罪,反而也面色微变,神情有异地站直了身子。
只见他轻轻一挥手,随行的宫人便即退下,顺便也将周围伺候的宫女清走。
此时,花园中只剩下这母子二人。
姜夫人见叔段举止反常,忧心忡忡地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叔段忽然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沉声向姜夫人问道:“母亲,我有句话一直想问。我到底是不是公父的孩子?”
姜夫人闻声,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片刻沉默后,她才冷冰冰地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自己看不起自己,还是看不起我这个做母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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