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时节,细雨不期而至。杏花微雨里,端木易的“豪车”沐雨而行在宋国的平原旷野之间,格外的惬意。
但车辇上的端木易并没有心情享受这份惬意。
无名的把姜公主的玉佩交给了端木易,也把烦恼交给了他。
自从和无名再次别后,端木易便忘了继续研习手中的竹简。那上面记载有伯阳父传授的奇门遁甲之术。可此时,端木易却对他们已没了兴致。
到底要不要往郑国去一趟看一看姜公主呢?
再见最后一面?或是相见争如不见?
斜倚在车辇之上,思索着该往何处,可车却依旧在走着。
驾车的御者于微风细雨里,行得寂寞,便放声而歌起来: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行道迟迟,载渴载饥。
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本是即兴而歌,但为消遣,不为抒情。所以这首原本凄回婉转的歌儿,被御者唱得哀而不伤,反倒有些潇洒。
听着御者的歌声,端木易郁结的心绪也略微舒畅了一些。虽还未做下决定,但也暂时不再烦恼。
一路沐风栉雨,伴歌而行,不日竟已临近宋都商丘。
宋都周遭,景色依旧。端木易记得上次前来,还是几年前联络诸国共同对抗周天子的时候。那时候自己意气风发,也是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和淋漓的鲜血。
可今日,却也成了劝人安生的旁观者。
其实想想,无名所做的,本质上和自己前些年做得,又真的有区别吗?
思索间,车辇已在御者的驾驶下,靠近了宋都城门。
宋都城商丘,自大周建国以来,便定在此处,数百年来,不曾变动。
也正是因为宋国始祖是殷商之后,所以才将此处命名为商丘。
自去岁冬季,宋公得了小公主后,商丘城的喜庆气息就没有断过。
而今日,更是尤其得热闹。
经过城门出的关卡后,车辇载着端木易缓缓地驶入商丘城。
这一次,端木易使用的依然是郑人身份。
车辇进入宋都后,便驶进了一片繁华。
宋乃公国,依礼制国都方圆七里。但加上城墙和有限度的逾矩,实际上倒有十里以上。
宫城建在城南,与南门相邻。
集市与宫城相接,一直延伸到北城门,集市东西两侧分布着民居。
宋国沿袭旧制,不设兵营、校场,所有士兵由各户男丁充数,随用随征。城池的守卫和治安,则是由宫中直接负责。兵将也都是宫里的官兵或是官奴。
城内,宋河自东北角流入,斜穿过城池,又从西南角流出。
端木易的车辇从北门入城,入门便是喧闹的集市。
初春时节,河开燕来,万物复苏,集市里也多了不少新鲜物事。
在集市里走着,端木易倒是遇到不少熟人。那些是去岁冬日在齐国托他运送货物的宋国商客,想不到竟还是这市集中有些名望的大商户。
和这些曾经的生意伙伴寒暄了几句后,端木易让御者驾车在市集西侧,找了家客舍落下脚来。
到了客舍安顿下来后,无名打算叫上御者,一同再去市集中逛上一逛。
在客舍中找了一圈,才寻到御者。端木易看着正刷洗马匹的御者,说道:“老欧,别忙了,外面正热闹着,咱们也出去看看。”
老欧是端木易去岁在送货的路上救下的,四十来岁。他本也是郑人,两个儿子都在前一年耿邑围城中,死在周晋联军突围之战里。去岁,家乡又遭了灾荒。本来打算帮这些来往商旅护送货物,来讨个生活。却不料第一次出行,半路便遭了匪盗。
好在那日端木易恰好经过,将他从悍匪的刀下救出。此后,老欧便一直跟着端木易,做他的仆从。
两人渐渐熟稔之后,老欧有时也会有些倔强脾气。
比如此时,端木易喊他一同到市集中去,他却一脸不开心地回道:“这马还没收拾利落呢。不去了,要去先生便自己去吧。”
相处久了,端木易也知道他这牛脾气。于是,便不再相劝,只身出了客舍,又往市集走去。
出了客舍,端木易往市集里转了一圈,倒是又见到不少新奇玩意儿。
依照旧制,市场本为王公贵族服务,所以才会倚着城中宫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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