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过是个罗马农兵,也不过是个和自己儿子一样大的孩子。他不可能会发现自己的目的,更不可能会理解他已经成为了一个挡箭牌的事实。
可是,当托尔梅把和他的谈话告诉她的时候,伯爵夫人惊骇了。她责备托尔梅的失信,更恐惧这个罗马人会不会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来。尽管托尔梅一再保证这个孩子不会说出汉弗雷的秘密,可是她还是觉得恐惧不安,
所以她决定立刻见他,贿赂他,威胁他,或者答应他提出的任何条件,无论如何,她都要为自己的儿子得到一个保证。
但是,当她站在门口听到他对男孩说出的话之后,伯爵夫人突然觉得,这个年轻的罗马孩子,也许根本不象自己想象的那么幼稚无知,甚至可能他已经完全知道了自己的目的和意图。
这让施蒂芬娜夫人觉得自己就如同一个即将被揭穿谎言的说谎者,而更可怕的是,从进入修剌宋堡垒之后听到的情况看,现在的一切已经超出了她当初的想象,更不是她能左右的了。
“夫人,您找我有什么吩咐吗?”伦格看着施蒂芬娜夫人丰腴的脸轻轻问着。这时候的他,开始有了一种虽然依旧前途不定,却已经能趁势把握的踏实感觉,至少他知道,这个时候的伯爵夫人需要他的存在。
“是的,侍从,”施蒂芬娜夫人迅速稳定下了自己的思绪,作为一个贵族和伯爵领地曾经的继承人(结婚之后,她的领地合法继承权就自动渡让给了她的丈夫),高贵身份的骄傲的和矜持不允许她在一个侍从面前失态,即使这个侍从已经开始被人们私下里称呼为“上帝的宠儿”“修喇宋堡垒的掌旗官要宴请我们。而且,他们希望能看到守护圣枪的勇士。我要求你能尽快到外面的大厅去。即使没经历过这种场面,但是侍从,我希望你不要失仪。”
“遵命,夫人。”伦格微微低下头,不过他看到说完话之后的施蒂芬娜夫人不但没有离去,落进他低垂的视线里的裙摆反而向着自己靠近了几步。
伦格抬起头,于是就看到了伯爵夫人因为刻意压抑而微微胀红的脸颊:“侍从,”夫人尽量用很小的声音说“你真的能保证为我的儿子保守,保守他的秘密?”
“当然,夫人,我不会对任何人说出去,就如同从没听到过一样,这一点您尽可放心。”伦格向后退了一步再次微微鞠躬,对于这个为了爱子不惜一切的母亲,他的内心里不知道是该憎恨还是怜悯。即使,她的阴谋导致了自己哥哥的死亡。
“你发誓!”伯爵夫人再次低声催促着,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相信这个保证,在她的眼里,眼前这个侍从就如同一柄随时会降临到儿子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可怕,却有毫无办法。
“夫人!”伦格有些不快的皱起了眉,不过他终于还是轻轻点头,用同样低低的声音说:“好的夫人,我发誓。不过在此之前,我也想请你对我保证,您将不再对我有任何危害的想法,我想夫人您很清楚,现在的我,对您来说是不可或缺的。”
“你这是在威胁吗?”施蒂芬娜夫人的脸色再次胀红,可是当她看到伦格平静的表情之后,她微微沉默,然后终于肯定的点了点头“好的,我也向你保证,我不会再做出加害你的任何行为。”
“那就太好了,”伦格躬身行礼。
在施蒂芬娜夫人有些懊恼转身离去的时候,他对着伯爵夫人的背影淡然的说:“愿上帝保佑您和您的儿子,夫人。”
直到离去的伯爵夫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门外,伦格才慢慢抬起头。看着关上的房门,回忆着刚刚发生的事情,伦格不能不承认自己刚才的行为是多么的冒险,甚至是十足的莽撞。
“可是,如果不这样,自己的处境不是更加危险吗?”伦格一边把一块干净的裹腿布绑在腿上,一边寻思着“只有利用现在她依赖圣枪守护者这个时机,不论是妥协还是要挟,都必须让她保证不再伤害自己。否则,如果连身边的人都可能对自己产生危害,那随之而来的呢?”想到这里,伦格的心一阵烦躁,他用足力气狠狠的一勒腿上的绑腿绳,一阵疼痛让他不由“哼”出了声。
“无论如何,已经没有退路,必须要面对这一切了。”他稍微清醒的神智因为疼痛为之一振“圣枪的守护者,多么荣耀的名字,可是这种荣耀背后的可怕,又有多少人知道。”
“圣枪的发现者”彼得被火烧死的惨事又出现在伦格的心头,事实上,到了现在几乎已经没有多少人还记得当初这个“圣枪的发现者”。即使偶然有人想起来,也都是使用“骗子”、“神棍”、“撒谎者”这类话来形容这个可怜的人。
人们崇拜圣枪,甚至因为圣枪的出现而打赢了第一次东征时候的强大敌人,但是他们对发现圣枪的人却毫无任何怜悯知心,以致那个彼得就是因为人们对他的质疑而被迫接受火刑考验,最终被活活烧死的。
人们怀疑彼得发现圣枪的真实,却在同时千方百计的回避圣枪存在的真伪,这种巨大的讽刺令伦格他的心不由一阵抽紧。
“发现者”的下场是如此可怕,那么“守护者”呢?自己呢?会怎么样?!
“我绝对不能落到那种下场!”伦格发出一声不甘的低吼。
“你在说什么?”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伦格立刻转过身。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房间的阿赛琳,正脸上透着一丝好奇的看着他。
“有身份的女士是不会随意进入男人房间的。”因为自己的话被人听到的伦格,立刻随意又有些挑衅的说着令阿赛琳懊恼的话,试图转移着这个聪明甚至是有点聪明过份的女海盗的注意。
“也许你现在就已经自认是什么大人物了吧。”阿赛琳看上去有些愤怒的盯着伦格“难道进入你的房间还需要得到你的允许,更何况这个所谓的房间,不过是堡垒墙边上的一个小窝棚,甚至不能算是你一个人的。别忘了还有胡斯弥尔呢,”阿赛琳打量着四周不屑的摇着头。
可就在伦格暗暗得意终于吸引开她的注意之后,阿赛琳突然向前走了几步,几乎是把身子完全靠在伦格怀里,一边轻轻咬着他的耳垂,一边小声说:“小农兵,想不到你也并不笨,至少知道现在自己这个身份,可能不会落到什么好下场呀。”
感受着耳朵上说不出的瘙痒,听着耳边女海盗呓语般的低吟,伦格在冒出一身冷汗之后,不由得暗暗叹息一声:
“这个女人,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