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宝鼎笑了起来,亲昵地拍拍公子将闾的后背,心里没来由地涌出一丝感慨。
秦王政的这几个孩子虽然年少,但离京之后都表现出了不凡之处,只要加以磨砺,将来必定有所成就。历史上他们都是高度中央集权制的牺牲品,被秦王政圈养在咸阳宫,最终惨遭屠杀。赢姓这一脉也可以说是灭族于中央集权制,灭族于豪门贵族和寒门贵族的权力争夺,灭族于法家大臣李斯的手中。
不管历史怎么写,用心去想一想,当时的胡亥有多大可能去屠杀自己的兄弟姊妹?这些皇子和公主对胡亥有多大的威胁?沙丘之变的主谋就是李斯,李斯既然敢做出人神共愤之事,他事实上已经疯狂了。可以推测一下,当时掌控大秦权柄的李斯在诱骗胡亥屠杀皇子和公主的时候,当时受到牵连的宗室和贵族又有多少?这对大秦的打击又有多大?
无论太史公怎样颠倒黑白,都无法改变李斯犯下的滔天罪恶。赵高的确有罪,而且罪不容赦,但太史公把所有罪责都推给赵高,却把李斯描绘成一个“高大全”的无辜者,这实在是贻笑大方的事。可惜的是,后人只相信被阉割的太史公,就像“皇帝新装”里的围观者,他们宁愿相信皇帝穿着衣服,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们肯定能击败匈奴人。”宝鼎终于说话了,到了这个时候,他也应该拿出自己的“代北策略”稳定军心了。虽然实施“代北策略”的条件并不成熟,但此时此刻,没有条件就创造条件,“代北策略”必须马上实施,否则代北人根本看不到希望。
“我们击败匈奴人的办法有两个,一个是主动出击,靠自己的实力击败对手,一个是被动防御,靠对手的错误或者大漠形势的变化获得击败对手的机会。”
“刚才安平侯已经讲述了被动防御之策。目前我们的困难太多,而这些困难限制了我们的实力,导致我们无法主动出击,只能筑堡垒修要隘,徐图良策。”
“徐图良策包含两个部分,一个是蓄积实力,一个是耐心寻找机会,一个是主动,一个是被动。我们必须选择主动,设法蓄积实力。”
“代北最大的困难就是财赋严重不足,粮食无法自给,只能靠外部源源不断的支援。假如我们能实现粮食自给,增加自身的财赋收入,那么就能迅速缓解甚至解决代北这个最大的也是最根本性的困难。这个困难解决了,代北所有难题迎刃而解。”
宝鼎说到这里站了起来,走到了悬挂在大帐一侧的地图边上。
“过去李牧镇戍代北的时候,为了解决代北财赋严重不足的问题,特意开辟了军市,以军市收入来弥补军资的不足。”
“军市的开辟和发展受制于诸多条件,比如边疆的稳定,大漠和中土正常的回易往来,等等,所以军市的收入不但有限,而且极不稳定,对代北的生存和发展起不到实质性的推动作用。”
“大漠和中土的战争来自生存的需要,不管是大漠诸种还是中土诸国,生存的基础是什么?食物。大漠诸种以牛羊为食,中土诸国以六谷为生。只要解决了食物,解决了肚子问题,生存也就基本解决。”
“代北处于大漠和中土之间,是南北战争的中心地带,代北的生存环境可谓极度恶劣,但代北却是块好地方。代北的北边是水草肥美的草场,可以畜牧,而代北的南边虽然山川纵横,但谷地众多,其肥沃的土质完全可以用来耕种。”
“如今代北无论南北都是畜牧。北边的畜牧因为饱受匈奴人的侵扰而难以为继,南边的畜牧因为草场贫乏而后继无力,再加上年复一年的战争,代北人的生存尤为艰难。”
“赵国曾试图在代北发展农耕,但因为诸种部落的极力阻挠,河北人不愿北迁等诸多困难,最终成效甚微。”
宝鼎的目光转向代北军将领,这些将领大都是诸种部落的首领,如果无法说服他们,也就难以在代北推行农耕。
“我相信你们比我更清楚代北人目前的生存难度。说句难听的话,代北军在中山战场上的投诚,其根本原因是邯郸已经无法供养代北,而咸阳却可以代替邯郸继续保护代北,这导致你们根本没有第二个选择。但我想问你们一句,你们难道希望自己的子孙世世代代挣扎在生死的边缘?你们就不想彻底的永久的解决生存问题?你们想过没有,如果你们再不改变固有的生存方式,或许几十年、上百年之后,你们的部落也就不复存在了。”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要改变北虏诸种的生存观念,改变他们祖祖辈辈传承下来的生活方式,那太难了,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不过今日形势不一样了,今日代北的生存空间缩小了一半,今日代北人面临死亡的威胁,今日代北有二十多万秦军主力,足以把代北人吞噬一净。假如秦军放弃代北,代北人必将沦为匈奴人的奴隶,相比起来,代北诸种宁愿做中土人的附庸,也不愿做匈奴人的奴隶。为了生存,代北诸种必须做出选择,而这个选择关系到他们子孙后代的存亡。
宝鼎在地图上画了两个圈,一个在代城,一个在平城。
“垦荒屯田。”宝鼎斩钉截铁地说道,“军队在平城垦荒屯田,同时从河北迁徙一部分人口到代城屯田。凡违令者,杀无赦。”
司马尚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楼烦人的首领野狐再也忍不住了,一跃而起,刚想开口说话,宝鼎挥手阻止。
“我给你一个承诺。”宝鼎郑重说道,“等我击败匈奴人,杀进大漠之后,阴山南北的草场任你挑选。”
野狐一张脸涨得通红,硬生生把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但现在不行,现在你们的部落必须一边畜牧,一边学习耕种,必须先把肚子吃饱,先活下来。”宝鼎大声说道,“中土形势恶劣,咸阳财赋不足,代北的现状更是到了千钧一发之刻,这一切都逼得我们不得不大规模的垦荒屯田。我们没有退路了,我们面临绝境,我们若想置之死地而后生,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力更生,自己救自己,舍此以外再无他策。”
青狼也站了起来,代北将领都站了起来。他们看出来了,武烈侯这是以武力相逼,以屯田和迁徙人口来蚕食他们的生存空间,正如武烈侯所说,再过几十年,代北诸种部落将不复存在。
在匈奴人和中土人之间,他们当然选择中土人,一则中土实在是富裕,眼前的困难是暂时的,过几年形势变了,咸阳可以给他们带来更好的生活,可以在他们遭受灾难的时候予以援助,二则他们与匈奴人之间的仇怨实在是太深,就算投降过去,其下场也可想而知,将来假如秦军击败了匈奴人,他们当真是不复存在了。
不过,他们必须防备秦人背信弃义,必须要武烈侯对所有的诸种部落做出承诺。
宝鼎把自己的“代北策略”做了完整述说。在这个策略中,代北以苍头河、金河山一线为南北分界,北面是诸种部落的主要居住地,以畜牧为生,南面则以诸种部落和中土人混居,以农耕为主。
按照宝鼎的设想,只要代北一定程度上缓解了粮食危机,自身实力得到了飞跃,那么击败匈奴人,把匈奴人赶到阴山以北绝对没有问题,由此代北诸多矛盾将得以顺利解决。
“给我三年时间。”宝鼎郑重做出承诺,“三年后,我给你们一个崭新的代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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