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能见到他?叔父,我要见他。”
“你如果这辈子只想见他一面,那我现在就可以让你见他。”宝鼎说道,“你想好,这辈子是不是只想见他一面?”
公子婴又惊又喜,连连摇头,“不,不,叔父,我听你的,我马上走,我马上回东阳。”
宝鼎面露笑意,“你给叔父一点时间,叔父会把这件事处理好。相信叔父,好吗?”
公子婴二话不说,跪在地上连磕几个响头,然后头也不回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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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泓再见武烈侯,心里惶恐不安,不知道自己的使命能否完成。
宝鼎倒是笑脸相迎,口气也很亲切,仔细询问了齐国的大饥荒情况。端木泓则乘机隐晦地介绍了一下当前临淄的政局。
齐王建和后胜的谋划因为大饥荒而挫败,两人对时局比较悲观,因为很明显,赵国一亡,秦国的大军必定杀向山东,齐国将面临一场生死决战,偏偏在决策受挫和大饥荒的双重打击下,国力损失严重,接下来的生死之战对齐国明显不利。
“临淄并没有放弃赵国。”端木泓说道,“田氏部分宗室和孙氏正在与燕国太子丹频繁接触。有传言说,公子嘉可能要发动兵变,篡夺王位。”
宝鼎暗自吃惊,他不动声色地问道,“公子嘉?他凭什么篡夺王位?李牧的代北军在呼沱水前线,赵王迁的身边有赵葱和颜聚的大军,公子嘉拿什么去篡夺王位?难道太子丹要出兵帮他篡夺王位?”
端木泓摇摇头,“国相语焉不详,我也没有更多的消息,但从中山局势来分析,齐燕两国当然不希望这时候赵国爆发王统之争,内讧只会让中山局势变得更糟糕,所以在我看来,诛杀李牧的可能性更大。李牧和赵王迁的矛盾已经公开化了,他至今不愿交出兵权,假如赵王迁不杀李牧,他这个大王哪来的威信?没有威信,如何驾驭百官?如何统率大军?”
宝鼎从端木泓的话里闻到了一丝危险,他对中山局势的变化愈发担心,他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历史可能要在这个时候拐一下弯。
“我们想杀李牧,赵王迁也想杀李牧,齐燕两国也想李牧,看样子李牧是必死无疑了。”赵高坐在一旁,笑着说道,“但世事无常,但所有人都认为李牧该死的时候,李牧自己怎么想?他难道束手就缚,等着大家去砍他?中山的形势肯定要发生巨变,但不管它怎么变,对我们都是有利。”
“长史说得对,赵国仅靠中山和代郡两地,无论如何也支撑不下去了。”端木泓陪着笑脸说道,“赵国灭亡了,这中土就是三国争霸。”
“争霸?”赵高脸上露出嘲讽之色,“你以为齐楚两国有实力与我大秦争霸?
端木泓脸色微僵,尴尬无语。
“高唐君(后胜)对局势怎么看?”宝鼎问道,“下一步他是不是打算与楚国合纵抗秦?”
端木泓叹了口气,“武烈侯要打齐国?”
“暂时不考虑。”宝鼎说道,“先把赵国彻底灭了再说。赵国的军队还在,中山还有一场大战。”
端木泓没有达到目的,武烈侯自始至终都没有重建盟约的意思,相反,秦军下一步攻打齐国的讯息倒是透漏得非常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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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政在大梁待了五天,巡视了鸿沟和部分灾区,接见了中原军政官员,然后决定渡河北上,赶赴邯郸。
临行前的这天晚上,秦王政设宴犒劳中原的军政官员。
武烈侯因为中原事务繁忙,没有陪同秦王政北上邯郸。宴席结束后,秦王政把武烈侯留了下来,两人又单独谈了半个时辰。这次主要谈家事,谈宗室之事,倒是非常愉快。
武烈侯告辞离开,他没有直接返回行辕,而是在赵高的精心安排下,见到了御史大夫冯劫。
师生分隔几年再见,宝鼎和冯劫都有些感慨。当初宝鼎第一次见到冯劫的时候,想到冯劫是大秦未来的御史大夫,于是想通过他来发展,谁知几年过去,冯劫倒是靠宝鼎的谋划上位做了御史大夫。
冯氏对宝鼎的前途一度不看好,尤其在利益产生冲突的时候,双方的关系一度濒临破裂。随着宝鼎的功勋越来越大,实力越来越强,冯氏对宝鼎的看法也改变了,所以当宝鼎主动寻求与冯氏合作的时候,冯氏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而这成了冯氏的转折点,冯劫很快就在中枢三公中占据了一席,这使得冯氏在咸阳的权势更大,在朝堂上的影响力也日益增大。相比起来,蒙氏的权势和影响力倒是逊色于冯氏了。
两人见面稍微寒暄几句后,冯劫直截了当地说道,“我的时间不多,请武烈侯直言不讳。”
宝鼎稍加沉吟后,问道,“大王在王统一事上可有看法?”
“大王讳莫如深。”冯劫叹道,“自公子扶苏和公子高先后出镇地方开始,中枢在立储一事上已经数次进言,咸阳有关这方面的议论也比较多。”
“右丞相可有进言?”宝鼎又问。
冯劫摇摇头,“那个人心计深沉,虽有进言,但根本看不出他的倾向。”
宝鼎思考了片刻,忽然问道,“冯氏的倾向呢?”
冯劫面色微凛。武烈侯这是逼着冯氏表态了。冯劫考虑良久后说道,“以国为重。”
能逼着冯氏说出这四个字,宝鼎已经很满意了。他微微一笑,继续问道,“内廷是否积极?”
内廷大员大都是秦王政的亲信,很多人虽然官职不高,但可以向秦王政直接进言,这些人对秦王政的决策有相当的影响力。
“大王讳莫如深,内廷当然也是一片沉默。”冯劫想了一下,说道,“咸阳人都在猜测武烈侯拿下河北后,又会奏请哪一位王子出镇。我也很好奇,想知道武烈侯打算让哪一位王子出镇河北?”
宝鼎立即意识到冯劫话里有话,“请师傅明言?”
“大秦有二十等军功爵,即便贵如王子,也要以军功升爵。”冯劫望着宝鼎,意味深长地说道,“王子年少,寸功未立,则出镇地方。以贵升爵,这违反了大秦律。”
宝鼎暗自惊凛。他早在谋划此策的时候,就曾想到此策触犯了军功贵族的利益,不过考虑到王子的尊贵地位,在他看来即使有人反对也不敢公开与秦王政“叫板”。现在看来,自己低估了咸阳的军功贵族。
军功贵族大部分来自寒门,有武人,也有士人。今日咸阳朝堂上,出自寒门的军功贵族已经非常多了,可以说是大秦朝堂的一股强大力量。比如尉僚、李斯都是军功新贵,章邯、甘罗、曝布也是,朝堂各方势力中军功新贵的数量都不少。像蒙氏、冯氏已经不能算是军功新贵了,但相比郿城“孟西白”,夏阳司马氏这些豪门世家,他们还是有一定的距离。
大秦的二十等军功爵造就了军功贵族,它的实质是削弱和剥夺宗室等豪门贵族的利益,然后把这部分利益给军功贵族。现在宝鼎让王子出镇地方,实际上是豪门贵族对二十等军功爵的一种“反扑”举措,是豪门贵族抢夺军功贵族利益的开始。站在军功贵族的立场来说,这是豪门掠夺寒门,其后果对寒门可谓是一场灾难。王子出镇地方,王子获利了,那宗室呢?豪门呢?是不是也要“喝口汤”?利益就那么多,肉和汤都被瓜分了,军功贵族吃什么喝什么?
宝鼎不禁想到了秦王政那天晚上对自己所说的一番话。秦王政本人并不反对王子出镇地方,但军功贵族给他的压力显然太大了。秦王政在警告自己的同时,似乎有意挑起自己和军功贵族之间的矛盾,继而阻止自己在王统一事上对他频频施压。
“谢谢师傅。”宝鼎目露苦涩之意。幸好冯劫及时提醒,否则自己还懵然不知一股危机正在向自己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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