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阐述。
江南的军政官长和这些参加议事的蓼园巨贾们,也因此对西南策略的重大意义有了深刻认识,并把西南策略放到了一个足以影响到自己未来利益的全新高度上。
去年在中原的时候,武烈侯和军政官长们、巨贾们也就如何确保未来利益做过商讨,当时武烈侯拿出来的策略是“以退为进”,把财富转移到土地上,以逃避重农抑商之策对财富的掳掠。这一策略显然很被动,而且依照武烈侯的设想,本利益集团至少需要花费二十年三十年甚至更长时间才能摆脱这种被动局面,重新改变本利益集团在权利和财富再分配中的不利地位。
而今日武烈侯拿出的西南策略却是一个主动策略,一个主动控制中土大势发展,继而影响未来帝国的局势,改变未来帝国国策,在未来帝国的权力和财富再分配中赢得有利地位的策略。
当然,这一策略的不确定性也是非常明显,风险无限大。西南策略投入惊人,没有直接收益,而这一策略的回报纯粹是一种预期,这种预期随时都有可能被形势的不确定性发展打得粉碎,也就是说,本利益集团在西南策略上的巨大投入随时都有可能化作乌有。
说白了,武烈侯是又一次“画饼充饥”,只不过这一次诱惑的对象由灾民变成了本利益集团。如今武烈侯以自己的强势迫使本利益集团接受了西南策略,西南策略肯定要实施,现在武烈侯要做的就是说服本利益集团在西南策略上进行投入。指望咸阳在财力上支持西南策略根本不现实,只能靠自己,而回报就是未来的预期。以巨额钱财去投资预期利益,这个风险太恐怖了,即便这些中土富可敌国的巨贾们也是心惊胆战,忐忑不安,无法马上做出决断。
这场决定本利益集团未来命运,决定未来帝国命运的讨论整整持续了半个月,蓼园各方的争论非常激烈。
期间昌文君和甘罗赶到了长沙。公子扶苏和昌平君的“私人特使”章邯也赶到了长沙。昌平君在看到新的西南策略后,知道武烈侯暂时不会远征西南了,断然留下了章邯和麃(bi)浚两位大将,但他担心武烈侯因此产生误解,另外他对新的西南策略也有自己的看法,于是让章邯代表自己赶赴江南当面向武烈侯做出解释。
昌文君、昌平君和甘罗对武烈侯的这一策略都抱着慎重态度,因为风险太大了,一旦此策失败,本利益集团必定分崩离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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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阳也陷入了激烈争论。
秦王政和咸阳的中枢大员们被武烈侯的这一“宏伟”策略所震惊,它的实施严重影响到了大秦国策。
按照武烈侯所奏,这一策略至少需要五年,其财力耗费大约是大秦目前十年赋税收入的总和,而为此征发的徭役更是一个恐怖的数字。
当年修建郑国渠已经让大秦“深受其害”,吕不韦自主持修建郑国渠之后,国力损耗严重,大秦更是因此完全停止了对外战争,面对关东合纵军的攻击差点丢掉了函谷关。前车之鉴历历在目,大秦岂能重蹈覆辙?更重要的是,开凿南岭大渠,远征西南,对大秦的现在和未来到底有什么好处?
当然,武烈侯在奏章中也说了,这一策略的实施,咸阳只要在政策上支持即可,然而,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政策上支持意味着国策的改变,这正是咸阳所无法容忍的事。说到底,西南策略就是武烈侯拿来干涉朝政的工具。
反对一方把此策驳斥得体无完肤,就差没有公开指责武烈侯阴谋害国了。
支持一方则以大秦耗尽国力修建长城、都江堰和郑国渠为例。当年昭襄王修长城、修都江堰,秦王政修建郑国渠,朝堂上也几乎是一片反对之声,但事实证明,这三大决策都是正确的,它们帮助大秦一步步走向了强大。
大秦的未来是统一中土,是征服天下,是开创一个前所未有的大时代,而这一点武烈侯在奏章中表述得很清楚,所以西南策略对大秦的未来至关重要。
另外,此策有个让反对法都不得不承认的优势,武烈侯不要咸阳的财赋支持,也不要咸阳在全国范围内征发徭役,而是调用大秦巨贾们的财富和征发刚刚转徙江南百万灾民实施此策。
巨贾们的财富也属于大秦国力的一部分,尤其巨贾私库里的粮食布帛和其他各种物资更直接关系到秦军在统一战场上的胜负,所以武烈侯的这一策略肯定损耗了大秦国力,也影响到了大秦的统一战争,但这些财富的大部分目前只有武烈侯才有可能调用,如果支持武烈侯把这些财富消耗在西南策略上,可以严重消耗武烈侯的实力,这也算是遏制了武烈侯实力的发展。
咸阳遏制武烈侯的办法不过是把武烈侯从中原赶到西南,而现在武烈侯却利用西南策略把自己“囚禁”在西南,如此好事,咸阳岂能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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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阳在争论,长沙也在争论,而武烈侯的奏章更是从长沙频繁送到咸阳,写给秦王政的私人书信也是每日一封。
武烈侯的目的就是一个,赢得秦王政和咸阳中枢的支持,没有他们的支持,没有咸阳在政策上的支持,长沙的争论不可能有结果,西南策略也就无从实施。
秦王政的这个决策太难下了。
秦王政从接触武烈侯开始,武烈侯就是一个大一统理论的狂热支持者,无论是出塞还是征战中原,包括目前到西南,武烈侯的所作所为,其一系列疯狂的举措,都是为了大一统。这一点就连武烈侯的朝堂对手都不否认,但正是因为这种疯狂,一种近乎失去理智的不择手段的疯狂,让武烈侯肆无忌惮地干涉朝政,为此甚至不惜与秦王政正面“对决”,而这让秦王政和他的亲信们不得不去遏制他,不得不设法把武烈侯对大秦国祚可能产生的威胁降到最低。
支持不支持这一策略?支持的话,可以进一步遏制武烈侯,但代价是损耗大秦国力,延缓大秦统一中土的步伐。不支持的话,以武烈侯的“疯狂”,不知道他下一步会干什么?假如他做出了更疯狂的事,咸阳的损失恐怕更大。
秦王政首先调整了对楚国的外事策略,支持李太后和楚王悍,帮助他们对抗以公子负刍为首的反对势力,并要求公子扶苏和昌平君在中原做出实际举措,在军事上打击楚国的主战派,确保李太后和楚王悍实际控制楚国政局,从而尽快缔结新盟约,以楚国的钱粮来支援江南。
接着他又下令,请驷车庶长公子豹、治粟内史冯去疾日夜兼程赶赴长沙,与武烈侯详细商讨西南策略实施的可能性。
秦王政的这两个举措显然说明他倾向于武烈侯,有意支持武烈侯实施西南策略。
秦王政的这一态度在咸阳引起了很大的反响。御史大夫公子腾考虑再三,向秦王政进言,如果时机合适,可以让公子扶苏去一趟江南。现在武烈侯说服巨贾的难度非常大,巨贾们需要看到咸阳的政策,而咸阳则希望首先得到巨贾们的承诺才去考虑政策上的扶持,这使得局面陷入僵持。让公子扶苏在适当时机去江南,不但可以给武烈侯以支持,也可以帮助咸阳主动打破目前的僵局。
秦王政犹豫良久,采纳了这一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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