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事上,咸阳会竭尽全力,估计出使齐国的使者马上就要上路了,但你们知道,韩魏灭亡,齐国失去屏障,这让齐人感受到了深重的危机,即使我们以割地来换取盟约,这个盟约也没有维持的基础。”
“我们与齐国保持盟约的原因不过是想延缓齐人攻击中原的时间,而齐人对此也是心知肚明,所以仅靠咸阳在外事上的努力远远不够。我希望你们也能想想办法,看看能否从其它渠道影响齐国的决策。”
众人窃窃私语,小声议论。
张鹿和琴珪凑在一起谈了几句,然后又与卓文商量起来。宝鼎看到张鹿似乎有想法,于是指着他说道,“你是中原大族,世代相传,应该与齐国巨贾有密切联系。你认识齐国的哪些巨贾?”
张氏是典型的官商一家。张鹿的真正身份是个地位很高的“士”,说他是巨贾的确不合适。这个时代像张氏这样的官商大族不是少数,尤其世代传承的贵族,对财富的攫取永无止境。
张鹿略略犹豫了一下,恭敬说道,“以财富论,齐国田氏为最,其次便是后来居上的后氏,然后就是苏氏、孙氏了。田氏是宗族,后氏是外戚,苏氏和孙氏是士卿,都不可能直接营商,他们都是通过一些巨贾来获取财富。田氏背后最大的巨贾就是中原朱氏,中原朱氏世代居于陶,其祖上就是有名的陶朱公。后氏背后最大的巨贾则是濮阳的端木氏,端木氏是卫人,其祖上就是孔子的得意门生子贡。”
宝鼎对陶朱公和子贡当然非常熟悉,也知道他们是中原世代传承的巨贾,只不过这两家早就把财富转移到齐国,所以攻克中原后,宝鼎并没有接触到他们。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朱氏与齐国宗室田氏关系竟然非常密切,而端木氏竟然攀附在齐国后氏这颗大树上。
“两个多月前,朱氏、端木氏曾找到我和白氏,有意通过我们认识武烈侯,继续在中原发展。毕竟中原是他们的老家,他们无论如何也不想放弃自己的根基之地。”
宝鼎笑着点点头,示意可以理解,也理解张鹿和白氏不愿意把他们引介给自己的原因。
张鹿迟疑了片刻,又说道,“还有一家,也曾找到我和白氏,商议过同样的事。“
“谁?”宝鼎好奇地问道,“也是齐国巨贾?来自苏氏还是来自孙氏?”
苏氏就是苏秦、苏代、苏厉兄弟的后人。苏秦兄弟五人,个个杰出,其中以苏秦、苏代最为出名。苏秦被齐国以叛逆处死后,他的族兄苏代,族弟苏厉等人继续奔走各国,以纵横之术谋取功业,其中苏厉更是终老于齐。孙氏则是兵家大师孙武、孙膑的后人,在齐国的地位一向很高。苏氏和孙氏都是齐国士卿阶层中的代表家族。
在齐国的朝堂上,宗室和外戚互为对手,而士卿一分为二,以孙氏为首的官僚与宗室关系密切,以苏氏为代表的官僚则与外戚利益相连。
宝鼎对齐国的政局非常关注,有机会从其它渠道接触齐国权贵当然求之不得。
张鹿摇摇头,“是赵国的郭氏。”
宝鼎略感惊讶,接着便笑了起来。历史有时候真的很神奇,即便是轨迹改了,但有些细节竟然还是发生了,没做任何改变。
赵国郭氏如同韩国张氏,世代大族,族中嫡脉在朝为官,庶支则在野营商,官商结合,无往而不利。郭氏在赵国朝堂上一直很有份量,在中土巨贾中则以冶铁而出名。
“郭氏也想在中原发展?”宝鼎问道。
张鹿看到宝鼎笑容满面,并没有生气,紧张的情绪随即松弛下来,“郭氏心思太大,竟然想涉足中原冶铁,所以当郭氏私下游说我和白氏、孔氏的时侯,当即被我们三家一口拒绝了。”
冶铁关系到秦国的机密,更关系到经营这一行业的巨贾们的财富。当初宝鼎出于稳定中原的需要,不但挽救了中原巨贾们的财富,还把他们招揽到了蓼园赐予了更多的财富,中原巨贾们知恩图报,并没有做出背叛蓼园的事,这一点让宝鼎很高兴。
“你找个机会,帮他们引介一下。”宝鼎说道,“我要见见他们,和他们具体谈一谈。”
“武烈侯,此事要慎重。”琴唐急忙劝道,“一旦让咸阳知道,恐怕有麻烦。”
“我的麻烦够多了,不在乎多这么一点。”
“武烈侯,此事关系重大,必须考虑到各种后果。”甘罗也劝道,“有些事,欲速则不达。”
“合作有各种各样的方式。你们的眼光要放得长远一些,思路也要更为开放一些。”宝鼎笑道,“我一再强调,我们的策略要以中土统一为基础,不要总局限在中原,局限在大秦。”
众人听到宝鼎这么说,知道他已经做出了决定,也不好再劝,反正以他的天才,应付这么点小事根本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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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邯的婚礼隆重而奢华,一对有情人终成眷属。
宝鼎难得喝醉了。他亲手改变了历史,改变了他人命运,让不幸的人变得幸福快乐,这种成就感让宝鼎非常激动,他很享受这种美妙的感觉,沉醉其中难以自拔。
第二天宝鼎亲自登门拜会昌文君,想做最后一次努力,把他留在南阳。
昌文君心里斗争激烈。从咸阳传来消息,老太后这次似乎真的不行了,本来准备到南阳参加婚礼的王夫人和公子扶苏也不得不放弃了出京之行,而昌平君则一连数份书信督请他尽快赶回去,但偏偏在这时候,王夫人派人传来口讯,希望昌文君能留在南阳。
“我接到了庸夫的信。”熊炽请宝鼎坐下后,面露感激之色,“庸夫能有今天,都要感谢武烈侯给了他一次次机会。”
宝鼎摇摇手,“我看重的是他的未来,但你呢?你是否愿意在这个关键时刻帮他一把?”
熊炽苦笑,“有你在,庸夫就有未来,而我显然帮不上他了。”
“你不要对大王抱有任何希望。”熊炽正色警告道,“你想想当初的昭襄王。宣太后去世后,昭襄王如何对待熊氏?穰侯的战绩大不大?华阳君的功劳多不多?最终如何?泾阳君和高陵君都是昭襄王的亲兄弟,最终落了个什么结局?相比起来,你和昌平君的功劳不值一提,所以你们的结局如何,还需要我刻意提醒吗?”
熊炽脸色阴沉,低头不语。
“我可以毫不避讳地告诉你,南阳和南郡一旦被大王所控制,我还可以在中原找一块地方,但熊氏呢?熊氏需要一块根基之地,有了这块地方才能东山再起。”宝鼎劝道,“我实话告诉你,不论大王还是我,在中土没有统一之前,只要彼此不触及对方的底线,我们兄弟不会反目成仇。熊氏希望依靠我们兄弟之间的自相残杀来赢得复出的机会是绝无可能。”
熊炽的脸色终于变了。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太明显了,武烈侯不会在秦王政打击熊氏这件事上插手干涉,相反,他还是可能顺势推一把,否则也就不会不遗余力地扶持熊庸了。武烈侯扶持熊庸,不是为了与熊氏做交易,而是要重新打造一个新熊氏。
形势有这么恶劣?秦王政有如此手段?
“留下来。”宝鼎说道,“留下来,我保证熊氏还能支撑几年,否则,最多两年,熊氏必定彻底倾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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