曝布率军急驰洛阳。
南阳守相甘罗奉命把宛城武库的武器包括所有最新打造的武器,还有很多物资全部运往太原。运输车队的大型辎重车多达千部,几乎把宛城及其附近城池的辎重车一扫而尽。
三川、颍川和砀郡三地郡府在接到武烈侯的命令后,也各自向太原紧急运送两百车的粮草武器。
中原在年前突然向太原集中运送大量的粮草辎重,还特意安排护军府的虎烈军全程押送,当即惊动了咸阳。秦王政和中枢大臣马上预感到武烈侯和老秦人在为攻打代北做准备,从武烈侯如此急切向太原运送粮草辎重,甚至把虎烈军全部派往太原的举动来看,这一仗估计在年后就要展开。
秦王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武烈侯的请求,允许虎烈军押粮北上。这道命令刚刚送出去,武烈侯的书信就到了。
这是一封私人信件。宝鼎在书信中分析了代北局势,认为年后代北灾区将迎来最为艰难的一段时间,而云中大黑河一线的匈奴人绝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必定要发动攻击。雁门首当其冲。代北主力都在河北战场,雁门防御薄弱,代郡更是不堪一击,所以匈奴人一战而定的把握很大。
代北绝不能给匈奴人拿去,这关系到整个中土的安危。李牧对此很清楚。当匈奴人发动攻击的时侯,李牧十有八九要从注句要塞撤军,把秦军放进代北,让秦军和匈奴人打个两败俱伤,以便赵国从中渔利。
有鉴于此,宝鼎恳求秦王政给予上将军王翦更大的支持,并请咸阳在年前向太原运送粮草辎重,为年后的入代作战做好充分准备。
如果北方军入代作战,秦军将面临两线作战的重压。为此,宝鼎恳求秦王政务必在年前确定中原常备军所有中高级武官的人选,以便年后中原常备军就能建立起来,并迅速进入临战状态,以应对中原战场上的突发变故。
从中原战场来说,当前最大的敌人就是齐国。
赵国已经焦头烂额自顾不暇,可以不予考虑。楚国在中原遭遇重创,为赎买战俘又耗尽储备,近两年无力再战,暂时也无须考虑。但赵楚两国为了自身安全,必然积极合纵于齐,鼓动齐国威胁甚至攻击中原。
齐国国内局势在君王后薨亡近一年时间后基本稳定,但由于中土形势的变化对其非常不利,秦齐两国已经形成直接对峙态势,两国之间迟早都要爆发一场东西方之间的决战,所以齐国国内已经形成了合纵抗秦的共识。另外赵楚燕三国的使者自始至终就待在临淄,不遗余力地进行合纵结盟的游说,而秦国使者在临淄的连横之举却遭到了赵楚燕三国的联手阻击,更有两位秦国使者先后遭到刺杀。虽然刺杀失败,两位使者有惊无险地逃过了劫难,但秦国连横不利却是不争的事实。
秦齐之间的战争已经不可避免,东西方两大强国肯定有一场决战,而决战的时间不会太迟,极有可能在灭赵之前。
这场决战假如秦国打赢了,赵国必定灭亡,反之,假如秦国打输了,那不但中原难保,灭赵也成为不可能之事,所以,中原常备军不但要尽快建立,还要迅速形成战斗力。
宝鼎对中原的情况也是非常担忧,最担忧的就是韩魏两国的叛逆。
韩魏两国的逃亡贵族主要集中在楚国的陈和彭城,齐国薛郡的曲阜和赵国的邯郸。其中韩国的横阳君在陈得到楚国的帮助,聚集了一批人马,渐成气候。魏国的宁陵君在齐国薛郡召集了大量逃亡魏人,已经建立起一支万人规模的军队。
假如韩魏两国的叛逆在东方诸国的支持下频繁骚扰边境诸镇,刺杀秦国官员,策反暴民闹事,阻截往来商道,必将混乱中原局势,给中原带来深重危机,给合纵诸国带来反击的机会。
宝鼎在书信的最后阐述了代北战场、中原战场和整个中土局势的密切关系。
秦军入代,在代北立足,不但在大漠和中土之间的南北战场上首先确立了战略优势,更对中土的河北战场形成了有力牵制,可以让中原秦军无后顾之忧,放开手脚攻击齐楚两国,所以,入代作战关系到整个统一大业,务必要全力以赴。
咸阳必须要做好两线作战的准备。秦军入代,与匈奴激战,必定给东方诸国以可乘之机。假如王翦未能在最短时间控制代北局势,与匈奴陷入长期作战的窘境,那么中原必定迎来秦齐决战,是以中原常备军的建立已经迫在眉睫,不能再拖延下去。
秦王政考虑良久,毅然决定给宝鼎以绝对支持。他紧急召集中枢大臣,以非常强硬的姿态,在半天之内确定了中原常备军的全部中高级武官人选,其中老秦人拿到了三个军,而关东人和楚系各占一军,老秦人在中原常备军中占据了绝对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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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鼎接到秦王书信的时侯,已经回到了南阳。
中原常备军的事终于告一段落。常备军五个军,蒙武、冯毋择为后军正副统率,杨端和为前军统率。司马锌领中军统率,桓齮和王贲分领左右军统率。各军统率确定,麾下各级武官纷纷赴任,常备军就算正式成立了。
宝鼎放下了一切公务,在蓼园陪着母亲白氏、妹妹溥溥和赵仪过了两天无忧无虑的日子。
白氏对他的私生活非常关心。拿下中原,灭了韩魏,两国王宫美女如云,而秦王毫不吝啬,拿着这些美女大加赏赐。宝鼎把秦王赏赐的美女全部送回了蓼园,一个也没留。白氏颇为不安,不知道儿子为什么对美女不感兴趣,难道就喜欢赵仪一个?传宗接代和宠爱自己的女人没有直接关系,以宝鼎的身份和年纪,应该有孩子了。
这件事不但白氏疑惑,就连宝鼎身边的文武官员也是大为不解。
当白氏问起此事的时侯,宝鼎唯有苦笑。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对女人失去了兴趣,前世他也不是什么道德楷模,他也像大部分年轻人一样幻想着左拥右抱过着荒阴无度的生活,在他刚刚踏足这个世界的时侯,也曾为有机会娶一屋子女儿而兴奋,但随着进入权力中枢,随着激烈的权力博弈,他发现自己已经沉迷于权力,沉迷于操控这个世界的命运。他全身心投入其中,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这上面,以至于让他对权力之外的事情完全没有兴趣。
宝鼎自我审视,觉得自己的性格还是过于内向了,甚至有些偏执,当关注某件事的时侯就会失去平常心,给自己的压力太大,常常搞得魂不守舍。比如前世在爱情这件事上,他就失去了平常心,欲望太大,期望太高,结果害人害己害了一家人。这件事给了他沉重打击,感觉对不起学姐,对不起亲人,重生之后还是放不下,忘不掉。或许是因为伤害太深的缘故,他在今世刻意回避男女之间的事,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权力上,结果因为性格缘故,他从一个极端又走到了另外一个极端,现在变得连他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
今日的我还是原来的我吗?答案是否定的,今日的我完全是个陌生人。
“是不是因为公主?”白氏看到儿子那张憔悴的脸和越来越深邃就像无底黑洞一般看不到任何感情的眼神,白氏感觉儿子正在远离自己,她的心有些莫名的痛。她想起了父亲武安君。位高权重的武安君也有这样一双眼睛,那种眼神深深铭刻在白氏的心里,至今想起来还是令人黯然魂伤。难道儿子也要像老父一样,走上那条不归路?
宝鼎摇摇头,“母亲,我没有精力,儿子能力有限,现在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哪有时间找女人睡觉?”
“有那么忙?”白氏将信将疑。在她的印象里,老父武安君当年确实是忙得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没有,至于和家人坐在一起闲聊吃饭简直就是一种奢望。这个世上的人都希望做人上人,要位高权重,岂不知到了那个位置,人生除了权力也就一无所有了。宝鼎情况特殊,弱冠之年就位极人臣,结果小小年纪便失去了自己的人生。
“我实际上是中原军政官长。”宝鼎笑道,“你说我每天要处理多少事?”
“大王是一国君主,他比你要忙得多吧?”白氏反诘道,“但你看看他有多少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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