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王和咸阳都没有正确认识到匈奴人对中土的巨大威胁,没有正确认识到未来的南北战争可能给大秦和中土带来灭顶之灾。”
这句话公孙豹不能认同,但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他久在边疆,自然知道北虏对中土的威胁,但现在大漠匈奴人的崛起改变了整个北方形势,一旦匈奴人统一了整个北方大漠,其实力之强悍绝对不是四分五裂的中土所能承受,这一点公孙豹认同,所以宝鼎把话说得如此严重,他也勉强能接受。
“大秦是我们老秦人的大秦,不是大王一个人的大秦,更不是咸阳那帮无耻小人的大秦,所以我们老秦人要未雨绸缪,要为大秦未来的命运浴血奋战。”
“大王和咸阳不愿意花费精力攻占河南,那我们老秦人就用自己的力量来实现这一目标。”
“老爹是实现这一策略的最合适人选。”宝鼎郑重说道,“老爹深得义渠人的尊崇和信任,老爹又是月氏王的姑父,在利益一致的情况下,老爹可以赢得月氏王的信任,得到月氏王的帮助。仅靠义渠人和月氏人的力量还远远不够,老爹还要把陇西人拉过来,如果陇西军能够为老爹所用,那么凭借三家的力量,足以与河南的匈奴人抗衡。一旦机会合适,老爹就可以发动全面攻击,占据河南。老爹不但因此建下了开疆拓边的显赫功勋,兑现了对月氏老王的诺言,还为大秦和中土的安全夯实了坚固的基础。”
公孙豹抚须而笑。他经历了太多,任凭宝鼎说得天花乱坠,也不会被功名和荣耀而蒙蔽。
“你嫌我命长,不得早死是吧?”公孙豹笑骂道。
“我也想留在北疆,但身不由己啊。”宝鼎神情严肃地说道,“如果老爹认为自己无力承担这个重任,那我回到咸阳后大刀阔斧地杀他一个人仰马翻,然后让大王把我贬黜到北疆戍守长城,如何?”
“你小子敢威胁我?”公孙豹伸手就给他了脑袋一下,“好,老夫答应了。这个世上,还没有老夫做不到的事……”这句话刚一说完,他的脸色忽然就变了。
宝鼎一眼就看穿了,急忙摇手,“老爹,你放心,你的誓言就是我的誓言,武安君的案子,我一定把它翻过来。”
“你发誓。”公孙豹指着宝鼎的鼻子厉声说道,“在我死之前,你要兑现诺言。”
“我发誓。”宝鼎毫不犹豫发了个毒誓,“武安君的案子若要翻过来需要一个前提。”
“你说,你要什么条件?”
“老秦人必须控制军队,必须控制朝堂。”宝鼎说道,“我要做丞相,如果老爹能攻占河南,我做丞相的机会将大大增加。”
公孙豹笑了起来,“你比你父亲强,强得太多。当年你父亲就知道躲避,不敢迎难而上,而你不一样,你想做君侯,想做丞相,好,不错,大丈夫就要做人所不敢做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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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宝鼎把胖顿翁侯、毛子睿请到了自己的军帐,与公孙豹共商大计。
毛子睿极其尊崇公孙豹,看到公孙豹之后激动得手足无措,说话都不利索了。
“我欠了李家一个人情。”公孙豹有心拉拢毛子睿,对他非常客气,把他拉到身边坐下,笑呵呵地说道,“当年我逃离大秦,从陇西狄道出关,当时守关的就是李瑶。他现在还好吗?”
“老将军现为陇西军的统率。”毛子睿恭敬地回道,“老将军身体很好。七年前,我曾是他身边的护卫。”
“二十多年没见了。”公孙豹叹道,“这次北地战事结束,我随你去陇西,你带路,我去看看他。”
毛子睿又惊又喜,一口答应。自己刚刚得到了公子宝鼎的赏识,现在又得到了公孙豹的认可,人生际遇太神奇,好事突然纷至沓来,让他感觉不可思议。
“此次来北地作战,战功不小啊。”公孙豹转头望向公子宝鼎,“你把他请到北地来打仗,总不能让他戴着公乘的印绶回陇西吧?”
“咸阳赏赐太薄。”宝鼎淡淡一笑,目露不满之色,“公乘上次诛杀匈奴人的休旬王,竟然只升了一级爵位。这次我再奏咸阳,直接向大王讨要左庶长。”
毛子睿心神震荡,心跳剧烈,这一刻甚至有些眩晕。十等爵左庶长就是“卿”了,是高级官吏。陇西军统率李瑶也不过就是第十四等右更爵。毛子睿过去最大的梦想也就是九等五大夫爵,“大夫”的最高一级,以他的出身到了这个爵位就算到了头,谁知短短几个月,他就超越了自己的梦想,爵升左庶长了。
公子宝鼎亲自向大王禀功请爵,那毛子睿的这个左庶长算是十拿九稳了。毛子睿连声拜谢,他现在也只能口头谢恩,将来有机会,舍命也要报答公子宝鼎的知遇之恩。
接下来宝鼎把西北疆未来局势的发展做了一番详细述说,着重说到了占据河南对稳定西北疆的重要意义。
这一点早在河西的时侯宝鼎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只是当时谁也没有把握击败匈奴人,更不要说占据河南,如今形势不一样了,三家联手把匈奴人打得狼狈不堪,秦人的军队更是大肆洗劫了河南诸胡,就算匈奴人的主力援军赶到了,但因为河南诸胡损失太大,匈奴人急切间也难以逆转不利形势,所以大家对击败匈奴人很有信心,由此当然就萌发了占据河南,把匈奴人赶到阴山以北的想法。如果让匈奴人一直占据着河南,频频威胁月氏和中土大秦,未来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胖顿翁侯认同宝鼎的建议,并承诺遵从盟约,随时与陇西、北地保持联系,一旦形势需要,则即刻赶赴河南战场。
“我大军即刻返回河西,不能随同公子与匈奴人决战了。”翁侯非常遗憾地说道,“公子对月氏的恩义,月氏人绝不会忘记。”
宝鼎微笑摇手,“翁侯言重了。月氏和我大秦在大河两岸的利益完全一致,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我们只有携手作战才能确保彼此的利益不受损失。请代为转告大王,时机合适,请大王遣使咸阳,以便双方进一步巩固盟约。”
第二天,胖顿翁侯与公子宝鼎依依惜别,率军急速返回河西。
为掩护月氏人撤离,宝鼎命令北军和义渠人一分为二,北军陈兵大河南岸,威胁贺兰山,义渠人则由其亲自统率,沿着大河向东北方向的套口继续杀进。
这一天,在大河东岸,沙漠之畔,太子丹、张良和田光一行带着驼马,整装待发。
宝鼎与众人拱手告别。
“诸位一路顺风。”宝鼎想到此地一别,以后就是生死仇敌,心情很复杂,脸上的笑容十分落寞。
“公子……多多保重。”太子丹本想多说几句,但说什么?他的情绪很低落,一路上公子宝鼎的所作所为都落在他的眼里,大秦有如此强悍的宗室公子,对关东诸国,对燕国来说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感谢公子一路照拂。”田光躬身为礼。公子宝鼎然诺守信,凭此一点就值得尊敬。
宝鼎望着他,脑海中掠过他横剑自刎的一幕,心里没来由地轻轻颤栗,“我还有机会见到先生吗?”
田光感觉宝鼎话里有话,但他实在猜不透宝鼎的心思,只好微微一笑,“只要有缘,终会再见。”
张良与宝鼎相视无语,良久,张良恭敬施礼,转身而去。
“我想和你做朋友,但造化弄人,我们却是一世仇敌。”宝鼎黯然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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